“是不是很難喝?”
楚懷玉見他如今的臉色還是那麼難看,不由自主的問了一聲,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簡直將降香都逗笑了。
他這麼一想笑,肩頭那深可見骨的傷口竟然不疼了。
“楚大小姐,你做的湯我很喜歡,幹嘛如此謹小慎微的。”降香面上帶著些許笑意,但他的確失血過多,顯得整個人都虛弱了。
一個平日裡看上去永遠都不會倒下的人,如果忽然有一天倒下了,那麼這便是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事情。
降香便是如此,而楚懷玉便是那無可接受、飽受庇護的一方。
他燒得頭昏腦脹,渾身暖烘烘的,熱湯灌進去好受了許多,聲音都溫和了下來:“你這般小心,倒是讓我心中愧疚了,從前見你不是很喜歡我的樣子,這次你大可以草草處理了傷口便離開,或者不給我熬這一碗薑糖,我也不會怪你。”
降香意識模糊,一副半睡不睡的樣子,不知自己說得驢唇不對馬嘴。
但是楚懷玉卻認真了。
她盯著那空碗才愧疚!
熬得味道古怪的東西,被降香毫不嫌棄的全部灌了進去,她大可以當作是他病得已經失去了味覺,可他偏偏要說那種話……
她什麼時候不喜歡他了?簡直喜歡得要死!喜歡到開始不再高高在上,不再任意妄為。
不知不覺之間,楚懷玉已經改變了自己許多,將曾經那奢侈無度、陰鷙高傲的性子漸漸收斂了起來。
她盯著空碗,忽然便模糊了視線。
啪嗒一滴眼淚便掉進了碗中,她抽噎著擦著眼睛,道:“我曾經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是僅僅是這一件事情,便讓我手忙腳亂了,我真的好沒用……”
降香清醒了三分,他目光迷茫的看向了默默哭泣的楚懷玉。
或許是他曾經不懂感情,斷送了自己的一段往事,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有再去談情說愛,因此,降香對於感情之事多多少少都有些木訥。
見到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為了自己抓心撓肝,還梨花帶雨,他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這個姑娘喜歡自己……
而是女人是水做的,所以如此愛哭。
他訥訥的道:“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所有世家公子都喜歡你,想要與你攀上幾分關係,你怎麼會笨?”
降香的手向身邊摸了摸,可是沒有找到半個手帕,一時之間有些慌亂的躺在床上看著她:“別哭了,你真的一點兒都不笨,真的……”
他來來回回的重複那幾個詞兒,死活就是安慰不出什麼花樣兒來了。
楚懷玉思來想去,她愈發的委屈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本小姐也是有脾氣的,我生氣了,我哄不好了!”
聽她這麼一哭,疼痛上的注意力倒是一下子被分散了開來,降香只顧著去哄那人,全然顧不上疼了。
“你包紮的那麼好,又給我熬了薑湯,這些別人都沒對我做過,你哪裡不好了?”降香知道她正在氣頭兒上,此刻想勸她別哭估計也停不下來,便一面哄著,一面任由她慢慢冷靜下來。
見楚懷玉當真那般肝腸寸斷,很是傷心,降香覺得自己簡直是個罪人……
好端端的楚家嫡女,竟然因為他一個區區暗衛哭得這般狼狽,傳出去豈不是完蛋了。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了摸,見那東西還在,便釋然一笑,將一個小盒子遞到了她眼前,輕聲道:“你看這個是什麼?”
楚懷玉正傷心,她剛要說不想看,餘光便瞥見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這是……”
她怔怔的看著那小盒子,頓時睜大了雙眼,將東西拿了過來:“這是流丹飛霞中的胭脂盒子?”
這個包裝是那高樓特有的,楚懷玉前幾天見過,她一時有些驚喜,降香買胭脂水粉幹什麼?難不成是專門送給自己的?
她錯愕的開啟了盒子,只見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小瓷罐,罐上勾勒著一朵蓮花,她認得這個——正是降香當時說最適合她的淡粉色!
“你……”楚懷玉一時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那次他們的行程被雲中月給打亂,楚懷玉原本要買的那口脂也在混亂中打碎了,誰知道降香將這一切都默默的看在了眼裡,他並不去路遙那裡拿,而是悄悄的買下了這東西,當成一個秘密,藏在心底裡。
“見你喜歡這個,便想著送你,可是又找不到機會,生怕旁人誤會。”降香搖了搖頭,啞聲道,“可是又有什麼好誤會的?我沒有別的心思,只是想將你想要的東西給你,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