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允月是這天盛王朝的九公主,從小便是養尊處優,無憂無慮,即便是不少人眼中要人命的小魔頭,可她蕙質蘭心、天真純樸,依舊是這皇城之中最為鮮活的存在。
正是因為她的盛名傳播,才讓京城之中不少人都覺得,能有這樣灑脫快活的小公主存在於皇城,正是天盛王朝繁榮強盛的代表。
也正是因為如此,顧允月即便面上毫無掛礙,看上去有些沒心沒肺,可卻是精通琴棋書畫,從未疏漏過自己身為九公主的體面。
她今年也不過是及笄之年的一個小姑娘罷了。
然而今時今日,路遙驀地發現,越是光鮮亮麗、猶如豔陽一般的人,信仰崩塌之後,才越是讓人不敢置信。
正如此刻那位小公主,形容憔悴,連往日那粉裡透紅的唇瓣都變得蒼白無比,眼角上還帶著淚水,看上去是我見猶憐,亦是有難以掩蓋的萬種傷心。
“小九……”路遙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關於李昀,她知道的還不如顧琮遠多,實在是幫不上什麼忙。
因此即便是心急火燎,此時此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一下。
顧琮遠背在身後的手緩緩捏成了拳頭,似是也不願意見到妹妹如此消瘦疲累的模樣。
他眉頭都皺成了一個川字,聲音有些冷硬:“其實先前我是知道李昀要去回春堂一趟的,只不過不知他何時要走。”
顧允月雙目猛地一睜:“什麼!?他出發的竟然如此匆忙嗎?連二哥也沒有通知一聲?”
路遙難以置信的愣了一會兒,看向了那滿腹心事的男子,輕輕道:“究竟回春堂出了什麼事,李昀竟是能如此著急,誰也沒通知就千里迢迢的奔赴江南,要知道,他現在在江南可以說是一個親朋好友都沒有了。”
顧琮遠沉默不語,眉頭皺得更加緊了一些。
路遙說得沒錯,自從回春堂被那一場大火給燒得七零八落後,李昀在這個世上就再無親人了,要不是琮王殿下從乞丐窩裡發現了這氣度非凡的男子,指不定李昀現在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要飯呢!
然而即便是到了這山窮水盡的田地,李昀也絲毫沒有彎折半分的意思,在顧琮遠手下素來都是彬彬有禮,不曾像其他趨炎附勢的將士那般,露出諂媚的嘴臉來。
他實在是太過寡淡了,又或者說是,心中掛礙太多了。
好像滿心都盛著回春堂大火的仇恨,絲毫沒有將其他人放在眼裡心裡,不論是知遇之恩的顧琮遠,還是痴痴愛戀他的顧允月。
他一個也不在乎,從來都是說走就走,了無掛礙。
當然了,這世上還是鮮少有人能和琮王殿下比冷血薄情的,顧琮遠其實並不在乎李昀究竟有沒有拿他當主子,他們之間,利益關係素來都是十分清晰明確的。
他在乎的是,李昀對顧允月究竟做何感想,以及,回春堂大火究竟與東瀛人有沒有關係。
顧允月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原本就虛弱無力的雙手更是難以自持的顫抖了起
來,她死死的拉扯著顧琮遠的衣襟,顫聲問道:“二哥”
“他……他絕對不會走得如此匆忙的,你相信我,一定是江南迴春堂出了什麼亂子,他才會不辭而別,我相信李大哥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顧琮遠淡淡的垂下眼簾來,看了她一眼,道:“你太高估人心了,李昀很少在乎誰。”
因為他在這世上最為珍惜在乎的人和事物,已經焚燒殆盡,化作塵土了。
“不是這樣的!”顧允月激烈的反駁道,“你們不信可以,但我絕對不會不信他!他”
九公主其實想說“他也是在乎我的”,然而話到嘴邊,還是硬生生嚥了回去,畢竟眼下的這個情形,說李昀真的在乎她,又有誰會相信呢?
她頓了頓:“他這麼急著趕回去,一定是那邊出了亂子,搞不好是那些仇家又想要從回春堂找到什麼東西了!二哥,你幫幫他好不好?他孤身一人回去真的很危險!”
路遙在一旁無奈的長長嘆息一聲,近乎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道:“小九,你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吧,至少李昀走南闖北,沒什麼能難得住他。”
連最為縱容她的小嫂子都這樣說了,顧允月還是覺得委屈,覺得李昀形影單隻的回到江南,那個已經再無人氣的江南,她便肝膽欲裂,心下堵得難受至極。
“我的事情……已經無所謂了,掙扎也無濟於事了!”顧允月黯然神傷的垂了垂眼,又抬頭看向了顧琮遠,哀求道,“可是二哥,李大哥是一個人才,哪怕是你行走沙場多年,也很少見到他這般文武雙全的人吧?”
“是又如何?”顧琮遠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她,皺了皺眉,“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糾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