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琮遠原本就不是很想見這趾高氣昂的楚家人,一個個口口聲聲都說是書香門第,可心高氣傲起來,卻是能將身為二殿下的他不放在眼裡。
要說顧琮遠當年從暗影閣裡偷樑換柱出來以後,總共遇到了兩個近乎毀滅性的挫折。
第二個是顧琮遠被人懷疑自己是一個私生子,懷疑他是蕭貴妃與前攝政王不清不楚生下來的孩子,之後皇上大怒,也稀裡糊塗的聽信了那些傳言,直接將顧琮遠給發配邊疆,讓一個十六歲且自小身子骨便不太硬朗的少年去上陣殺敵。
這無外乎就是間接承認了他的身份,也無外乎是將顧琮遠視作棄子了。
但是顧琮遠畢竟是顧琮遠,他身上擔著使命,也知曉自己的身份究竟有多麼骯髒,自然不會因為出身而自卑。
之後勢如破竹,收復南疆,平定叛賊,直接風風光光的回到了京城來,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但是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情是最為打擊他的。
那就是楚侯府對顧琮遠的冷淡態度,他年少時,的確是喜歡過那清麗動人的楚懷玉的,但是由於接觸不多,他又較為性急,加上認為此人聰明絕頂……
若是這女子既能成為他身邊的左膀右臂,又能與自己相濡以沫,那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未料當年顧琮遠尚未一戰成名的時候,楚侯府是根本看不上自己的,就算楚家全部都仰仗著前人留下來的威嚴和勢力。
可還是應了那樣一句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這不是我的側室。”進門前,顧琮遠忽然腳步一頓,一把摟住的路遙消瘦的肩頭,定定的看著楚侯爺。
那人原本就是想撮合嫡長女與顧琮遠的婚事的,還以為那人對自己的女兒仍舊魂牽夢繞——畢竟京城中的青年才俊們都一個個垂涎三尺的德行——可誰知道這琮王殿下早已不是當年的毛頭小子了。
楚侯爺不由得笑容僵硬了一下,緩緩問道:“那這位是……?”他心中氣惱,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人敢直接頂撞自己,何況是他當年最瞧不起的琮王,便道,“難不成是令妹?倒是未聽說過琮王殿下還有哪位旁系妹妹這般年歲?”
顧琮遠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直截了當的說道:“這是本王的妻,琮王府的正室,永遠都是。”
路遙倒是未料他在位高權重的楚侯爺面前能直接說出這番話來,不由自主的狠狠一怔,一陣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直到她鼻尖發酸,才知道自己竟是感動了。
顧琮遠眉尖微微蹙起。
他原本也打算直接進了這楚家大門的,可是楚侯爺那看路遙時高高在上的眼神,讓顧琮遠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極了。
他彷彿能透過那人幽幽的、帶著揶揄嘲諷的眼神中,看見當年可憐的自己。
顧琮遠深知這種被人輕視的感覺,也感受到了路遙方才輕輕的顫動,又怎能坐視不理?
楚侯爺又不是年少輕狂的小年輕了,就算是心裡不舒服,可也不會和顧琮遠多加爭辯的,現如今誰不知道琮王殿下是能和太子爭奪儲君之位的頭號選手?
“老夫近來剛剛回京,很多事情自是不清楚的。”他強行牽扯出來些許的笑意,道,“侯府之中菊花開得正盛,琮王殿下不如一道進去瞧瞧?”
顧琮遠輕輕頷首,帶著路遙轉而便邁進了府門。
路遙和他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宮中御花園奼紫嫣紅自是什麼都有,什麼五彩繽紛的奇花異草沒有見過?但是當他們看見侯府之中朵朵盛放的金菊時,還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句話來“滿城盡帶黃金甲”。
顧琮遠特意讓下人不要陪著,他們自己走進去便好,此時和路遙說起話來倒是方便,只不過動不動便有一兩個想和琮王攀關係的大臣過來行禮罷了。
他邊看邊走,冷笑一聲道:“侯府這麼多年還是沒變。”
“沒變什麼?”路遙原本就知曉琮王府和侯府舊事,聽他這麼一說,心中怪異非常,不由得表情都微微變了。
但是顧琮遠忙著打量那飛簷樓閣,並未注意到夫人的臉色,只實話實說的道:“還是如此鋪張浪費。”
路遙還以為他要說些什麼,心中竟是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然而聽他數落人家楚侯府鋪張,便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怎麼?我們琮王殿下這是酸了?”
“琮王府又不……”顧琮遠心不甘情不願的正打算反駁,然而一瞧見那處處金碧輝煌的侯府,便啞了聲,轉而道,“琮王府雖是比不過侯府規格大,花費多,可是這些年來也不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