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琮遠眼皮跳了跳,光是看著這灰頭土臉的九公主殿下,眉心就感到陣陣的昏漲。
狠狠瞪了一眼那狼吞虎嚥之人,沉聲冷道:“還問什麼回春堂?現在就在這裡給我好好吃飯,除了吃飯,那張嘴就給本王閉得嚴嚴實實。”
路遙覷了一眼夫君黑得不能再黑的臉色,忍了又忍,還是撲哧一聲的笑了出來,為了防止那廝又來用眼神威脅自己,只能死死掐著大腿忍笑。
能讓顧琮遠如此氣憤和語塞的人,估摸著除了路遙,也就是這位上天入地的九公主殿下了。
諸如顧子宴那樣圓滑世故的精明人,或是官場上八面玲瓏的老狐狸們,顧琮遠都能應付得如魚得水,幾乎是一眼就能看穿那些人心裡動的什麼花花腸子,唯獨路遙和顧允月這樣無厘頭的人,每每都能將琮王殿下打得措手不及。
因為這樣的人說好聽些是一片赤誠單純,說得再直白一些,其實就是腦袋缺根筋。
顧琮遠思來想去,又忍不住剜了一眼那腦子缺筋的九公主,心道能生出這樣的女兒,皇上一定腦子也不是個正常的,天盛王朝當真是要命不久矣……
“我”
路遙正忙著幸災樂禍,所以顧琮遠對她吹鬍子瞪眼,顧允月也只能吃癟,男子冷道:“你什麼?還不閉嘴!”
顧允月碰了一鼻子的灰,圓鼓鼓的腮幫子動了動,好像是艱難的想把飯菜嚥下去,但塞得太多,一時半會也噎不下去,便心不甘情不願的不再問話了。
路遙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們兩人,好像看到了一個操碎了心的老父親和叛逆期的傻兒子。
“你就別兇小九了,她能千里迢迢的跟到這裡……”還沒被摔死,路遙心中暗暗活動了一下,轉而笑道,“這已經很不容易了,我看小九天資過人,要不你也教教她習武練劍?”
顧琮遠冷哼了一聲:“教這個作甚?去捅馬蜂窩?”
顧允月眼中的光亮漸漸黯淡了下去,含糊不清的道了聲:“小氣。”
路遙其實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苦口婆心的對小輩道:“你哥都是為了你好,你現在平安無事已是萬幸,試想你丟了的這一天一夜,宮中要亂成什麼樣子?”
“對不起……”顧允月可憐兮兮的道了聲,“我知道我可能會拖累你們,可我若是不來,可能這輩子都沒機會出來了,人都說九公主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可我……連屬於自己的自由都沒有,這一切都不過是泡影罷了。”
廂房內一時寂靜,只聽她聲音有些哽咽的道:“我知道這樣膽大包天,但是,不這樣做,我可能永遠都見不到李昀大哥了,保不齊就要被困在東瀛一輩子,和一群語言不通的人朝夕共處,孤獨終老。”
她這一番話說得路遙神色微動,口中卻是喃喃道:“話雖如此,可你走得這樣突然,事先沒有和任何人打聲招呼,現在宮中定然是亂成了一團,皇上和徐貴妃勢必要將皇城給翻個底朝天。”
顧允月的頭低低的,筷子在碗中翻攪,看樣子是有些難受,堵得吃不下飯了。
路遙看不清她的表情,也能料到此時此刻她心中亦是鬱塞非常,委實不忍心,便拍了拍她的頭,道:“罷了罷了,你先別想這些了,好好吃飯。”
其實現在亂成一團的不止是皇城,也不止是惶惶不安的顧允月,更有自覺說錯了話、又不得不一吐為快的路遙。
九公主私逃出宮,之後要牽扯多少?
顧琮遠遭到聖上的責罰已經是在所難免的了,顧子宴抓住了這個點,勢必要在此大做文章,路遙幾乎想都不用想,就能猜測到一籮筐的可能結果了。
顧琮遠從不怕責罰和詬病,他性子比誰都剛硬,自然無人能扭轉。
故而他擔心的,也只是這位小妹,女之耽兮不可脫也的可怕現狀,這般小小年紀的姑娘一旦墜入了愛河,便瘋得找不著北,眼裡心裡就都是那自以為天下第一好的狗男人。
“早知道你能因為個李昀瘋魔到了這種程度……”他陰惻惻的看著人,沉聲陰狠的道,“當初不若讓你就這樣瞎著!”
九公主不敢和顧琮遠硬碰硬,但還是毫不示弱的想著:“反正前幾天太醫院的老東西給我紮了針,這段時間我都能看清楚東西,瞎不了的哼!”
而就在此時,門口響起了婆子有些焦急的聲音:“誒小少爺你不能進去……”
吱呀一聲,門猛地被人用大力推開,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小孩兒來,那小孩兒看樣子是剛剛睡醒,睡眼迷濛的揉搓著雙眼,踉蹌著便向裡面走來:“孃親,我餓了……”
“元寶!”顧允月一見到小侄子,就暫且將煩惱拋之腦後,丟下筷子就要奔過去將人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