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目眥欲裂,眼中爆出血絲,好像是血氣仍在的野狼露出獠牙,“這是在可憐我嗎!?”
那鐵鏈錚錚,一陣猛烈的響動之後,那身影瘋狂的向前撲了過去,好似蓄勢已發的野獸,只要再湊近一下,就能將面前之人的喉嚨咬斷。
“王妃!”
眾獄卒齊刷刷的叫了一聲。
電光火石之間,路遙也是氣定神閒,站在一片從容之中,稍稍後退了一步,便任由那被鎖鏈束縛的人嘶吼尖叫,也傷不得自己半分。
一個獄卒終於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一個鞭子就狠狠抽在了那人臉上:“畜生!王妃面前,也敢造次!”
吐賀圖氣息不定的劇烈喘息著……
那一鞭子直接將他滿是血汙卻很英俊的臉抽得皮開肉綻了。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可憐,你敢,你竟然敢可憐我……”他艱難的喘息著,眼中滿滿都是不甘和恨意。
因為那天他瘋狂嗜血的殺盡點翠閣之時,臨死之際,舒文竟然就用那種悲憫的眼神望著他,好像吐賀圖永遠都不會理解了。
路遙咬牙切齒的笑了笑,
道:“可憐?那本妃告訴你,我不僅可憐你,我還覺得你好笑,覺得你可恨,就是不覺得你英明神武,你就是一條泥塘裡亂滾的野狗。”
瞧見人慢慢瞪大的雙眼,她只覺得痛快得酣暢淋漓,先前在北地清源中毒的那段時間,她不是不知道,只是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只能日日把自己喂得像一頭待宰的肥豬,像一隻失魂落魄的可憐人彘,那段時間,她每時每刻都在痛苦煎熬著……
她眼睜睜的看著顧琮遠為自己忙裡忙外,一面在哨崗勞心勞力,一面又心疼得眼下烏青。
她的夫君,就那樣兩頭兼顧,為了她日漸消瘦。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吐賀圖。
別提是吐賀圖,就連同那幾個戰戰兢兢的獄卒在內,也未嘗見過這般含笑卻是寒意森森的面容,好像從路遙的臉上看見了羅剎閻王在世一般,猙獰恐怖,寒涼錐心。
“哈哈,”路遙暢快的忍不住笑了笑,語氣好似自嘲,嘲諷那個多管閒事、滿腔孤勇的自己,“也是,也怪我,什麼流民,什麼尹蕙蘭,什麼舒文……只要他們有難,我都傻了吧唧的往上湊,盡職盡責,問心無愧的當我的路客卿,最後換來的是什麼?”
她的眼微微紅了,不知是氣得,還是怎麼:“我幫過的孩童,轉過頭來在黑暗中妄圖刺殺我,我幫過的尹家小姐,虛與委蛇的在我的湯藥裡下毒,還口口聲聲,稱姐道妹……”
“好啊,我路遙,還真是夠問心無愧啊!”
吐賀圖愣住了,他感到有些冰冷,面前的這個女人好像在發生某種微妙而緩慢的變化,變得不再像那個溫柔可親的琮王妃了。
好像人多多少少都會經歷這個過程。
真心錯付,千夫所指,最終人心冷硬,處處涼薄。
吐賀圖疲憊的看著她:“此事……是我錯了。”
路遙像是沒聽清一般:“什麼?”
“此事是我錯了,我不該給你下毒。”因為他一己私慾,想要置路遙於死地,自以為這般就能掐斷清源城回血的經濟命脈,殊不知就算倒下了一個路遙,還有千千萬萬個路遙。
天盛王朝永遠都好像是固若金湯,強大而繁盛,生生不息。
此毒一下,正是尹蕙蘭再無回頭之日的時候,命運齒輪緩緩轉動,尹蕙蘭痴痴的做著柔然王妃的美夢,為此做盡錯事,過街老鼠一般偷偷摸摸的進行這段愛戀。
或許最終剛烈的自刎於城牆之下,就是這個姑娘對自己尊嚴最後的維護了。
“你不是柔然馬背上的王嗎?你殘殺我天盛百姓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錯?你妄圖毒害我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錯?”路遙殘忍的笑了,“現在,你說你知錯了,可未免也太晚了……”
“因為尹蕙蘭已經死了,永遠都回不來了!”
若說什麼千刀萬剮,對於吐賀圖來說,尚且有勇氣一抗。
可這句話,當真就是比凌遲還要痛苦,讓他無顏面對!
他驀地瞪大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