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很多事情看破不說破,便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舒文風輕雲淡的道,“明知事情根本不可挽回,卻非要刨根問底到最後,豈不是平白無故的給自己徒增煩惱?”
尹大人怔怔的看著他,驚覺自己活了半生的氣量也不如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原本的愧疚之意更加山呼海嘯的席捲而來,將他鞭撻得體無完膚。
早先便說了清源城民風淳樸而保守,只聽聞了男子三妻四妾,未嘗聽說過女子還能三夫六妾,在大多數人眼中,那樣便是亂了套了。
偏偏城主獨女非要來個特立獨行,先前舒文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便氣呼呼的回道:“你愛娶就娶,不娶就拉到,又不是我上趕著貼著你的!”
舒文這榆木腦袋,竟然覺得她言之有理,與此同時,點翠閣少當家心胸開闊,更是覺得年輕男女成親之前的情情愛愛,皆是自由,因此便決計不會放過這個性情潑辣的尹蕙蘭了!
如今尹大人滿面羞愧的站在這裡,反倒是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了,於是他淡淡的朝人彎起嘴角笑了一笑。
這一笑,本就心虛羞愧的尹大人愣是流下了兩行老淚來。
舒文慌張掏出帕子道:“叔父您這是……!?”
“是老夫教導無妨,讓那丫頭太無法無天了,眼看就要成婚,竟然才發現有過這麼多雞零狗碎的爛事。”尹大人擤了人家一帕子的鼻涕,捶胸頓足的哀嘆道,“實在是老夫老糊塗了!!”
他生怕賢婿反悔了似的,訥訥的問道:“你……可還願意娶小女?若是不願,叔父絕對不會勉強於你!”
“叔父這是哪裡話?”舒文手足無措的叫來下人沏茶,而他則是扶著人緩緩坐下,“在下對於那些身外之事,根本不會在乎,尹小姐敢愛敢恨,真性情,我喜歡還來不及,又怎會取消了這婚約?”
尹大人緊緊拉著那人的手,連聲道:“好孩子,好孩子,我果然沒看錯你!”
舒文心中其實是有一道桎梏的,但是為了心心念唸的尹蕙蘭,他心甘情願用餘生幾十年來將此消磨。
與此同時,太子清幽別緻的小院,有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門口東張西望。
那玄衣男子狠狠咬了咬牙,正打算一舉衝進去的時候,忽覺身後有人在悄悄靠近,而且正毫無顧忌的向他衝過來。
他立刻警惕的轉過身去,爪如鷹鉤,勁風凌厲的便向身後探了過去,電光火石的須臾之間,不等他抓到,便發覺來人不對,立刻要收手。
“常山!是我!”路遙也讓這警戒之人嚇了一跳,連忙喊了一聲。
他堪堪化開了招式,汗顏道:“……夫人,您在這附近作甚?”
“你這話問的,”路遙險些讓人給傷到,不滿的道,“我自然是要回我的院子去,這不過是必經之路罷了,我倒是也想問問你,在這裡鬼鬼祟祟、神神叨叨的作甚?見到我怎的還嚇了一跳?”
“這個……”常山支支吾吾的撓頭道,“王妃您也知道,前段時間那死禿驢一直找我的麻煩,現
在我路過太子小院,都忍不住要多警醒一些了,免得又被他搞偷襲。”
路遙還是覺得他不對勁,挑眉道:“當真如此?”
“千真萬確!”常山十分誠懇的點了點頭。
就是這個猛烈點頭的動作,汗珠從他額角掉了下來,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心虛,分明是個不熱的天兒,常山卻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下子就算是沒事,路遙也禁不住懷疑有事了。
先前幾次她就懷疑常山和太子的人在私下有什麼勾結,然而那人對顧琮遠忠心耿耿,顧琮遠也對他百般的放心,二人又是自小到大情同手足的兄弟,感情絕對是不容置疑的。
路遙總覺得自己提出那個猜想,便會被人猜測是何居心,故而這話才舌尖打轉了好多次,也始終沒敢輕易說出來。
尤其是在顧琮遠面前,她能感受到那陣明顯的偏袒。
然而她眼眸微轉,冷淡的哼笑了一聲,可如今顧琮遠不是不在麼?那她自然是要有話直說了!
“常山,先前幾次我便覺得你不對勁,問你你就拿和無念打架的事情來搪塞我們,據我所知,無念並非是閒著沒事就尋釁滋事之人,這架,究竟是因為什麼打起來的?”她淡聲道。
常山愣了一愣,抓耳撓腮的抱怨道:“王妃你有所不知,無念那個死禿驢,只不過是看上去還掛著一串佛珠罷了,其實內裡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妖僧!我看他什麼偷雞摸狗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當真?”路遙倒是不想和人繼續繞彎子了,飛快的道,“就算是除去了這件事,有段時間你也是行蹤不定,好幾次王爺想要找你問話都找不到人影,都是宛雙和降香來替你搪塞,明人不說暗話,我早就懷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