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正小小聲的不爽道:“馬屁精……”
轉眼就看見了大大咧咧跳過門檻的尹蕙蘭,那人猝然撞上路遙的視線,慌張了一瞬,不過轉眼便調整好了狀態,朝她露出一個完美的笑容來。
“尹小姐。”路遙也報以職業假笑,心道這女子前腳還要死要活又要命的,轉眼又有膽量風輕雲淡的直面她,日後必成大器。
若是放在顧基那破事一堆的後宮之中,想必每天都有好戲看,她正想入非非的時候,尹蕙蘭身後跟進來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男人,正是點翠閣少主舒文沒錯了。
顧琮遠似笑非笑的掠過去一個眼神。
發現這“準”小兩口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渾身脂粉氣的公子哥兒方才嚇得險些尿褲子,眼下又能人模狗樣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還頂著那一身招蜂引蝶的香氣……別提是鋼鐵直男琮王殿下,就連路遙都看得眼珠子直疼。
不知道的,還以為躥在前方的尹蕙蘭是夫家,而舒文則是扭扭捏捏、含羞帶怯的過門新婦。
“舒文來了,快坐,快,來這邊靠著蕙蘭坐!”尹夫人萬分熱絡的招待著,一把就將人給推到了尹蕙蘭那邊。
舒文險些沒坐到了正在胡吃海塞的尹小姐腿上,忙自持風度的收斂了一下,款款落座。
饒是如此,尹蕙蘭還是讓人給撞歪了筷子,不滿的瞪了那人一眼。
尹恩浩頓覺老臉丟盡,咄了一聲:“你這丫頭,餓死鬼投胎是怎麼著?八百年沒吃飯了?就別說今日是人家舒文公子第一次在府上用晚膳,光是看看人家太子和琮王夫妻倆在這,你也得考慮一下爹爹的臉面吧!”
那人渾然不覺的就要徒手拿雞翅,看樣子是自知要嫁給一個並不喜歡的人,已經開始破罐子破摔了,尹夫人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人的手開啟:“去!”
“幾位貴人在府上已經住了有些時日了,我什麼樣子人家還不清楚麼?”尹蕙蘭悶悶不樂的唸叨著。
正在緩慢進食的路遙險些被嗆了一下,心道:“一天一個樣,指不定何時在背後被你來一刀,你什麼樣子,我們當真不知。”
“再說了,”她垂眸看向剩了一半白飯的青花瓷碗,甕聲甕氣的道,“女兒既然是要嫁給舒文公子,遲早他會知道我所有的樣子的,若是他不嫌棄我,那是我的福分,若是嫌棄……與其讓他往後愈發厭煩我,倒不如現在就將我的醜態全部看盡了。”
“你……”尹大人似是想要說什麼,然而抬手支吾了半晌,也沒說出口。
一旁默不作聲的顧琮遠倒是很認可這話,他捏著筷子的指尖稍稍顫抖了一下。
若是從一開始就讓路遙知道了他的狼子野心,是不是今後也沒有那麼多痛苦和折磨了?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步步被人撕下面具,會是怎樣的情形。
誰知路遙這廝全然沒有多想,而是看了眼正在吃飯的顧琮遠,沒個正經的道:“嘻,我們二殿下吃飯都這麼賞心悅目,人更是長得秀色可餐,看來這也是我的福分了。”
“……
”顧琮遠神情複雜的捏著筷子,稍稍湊近了一下,飛快的道,“你這是腰不疼了?”
她連忙打了個哈哈,繼續悶頭扒飯。
尹家的一切都好似這風雲變幻的清源城一般,轉眼之間就能天翻地覆,讓人絲毫摸不到規律。
顧子宴也是神奇的看著這位忽然冒出來的姑爺,全然成了一個吃瓜群眾。
那父女倆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能說服誰,時不時的還冒出來一個尹夫人裹亂。
看樣子是老丈人的考驗來了,於是就到了準姑爺聊表忠心的環節,舒文慢條斯理的將雞翅夾到了尹蕙蘭的碗中,笑道:“尹小姐率真直爽,宛若空中驕陽,我能娶到她,已經是三生有幸,又哪有嫌棄的道理?何況她身子虛弱,往後我更是該好好考慮,怎麼做藥膳才能讓她滿意,方才不負二位對我的期盼。”
尹老爺樂得合不攏嘴,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多少年也不見他有這段時間這麼高興,然而他還是故作深沉的拍了拍舒文的肩膀。
“嘴上答應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做到,則是另外一回事了。”他道。
尹蕙蘭低著頭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麼,忽然猛地一撂筷子:“爹。”
這一道清脆聲響,硬是將眾人的視線都引了過來,路遙揚眉心道:“這廝又要憋什麼壞水?”
只見尹蕙蘭緩緩抬起了頭,臉上竟是有點點淚光閃爍。
尹大人心道自己也未嘗得罪這位祖宗啊!他連忙問道:“你這又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