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這六根不清淨的假和尚來煩我,威逼利誘的,我怎會聽你們這些爛事?一張臭嘴到處傳話,小爺根本就不屑。”他面色陰鷙的呸了一聲,已經轉身準備要走,“不說就算了,看好你的嘴!”
“等等!”無念嘴賤歸嘴賤,總不能把到手的利劍丟回敵人的手中,連忙道,“你和顧琮遠待在一起這麼久,想必已經知道了尹家小姐和柔然王吐賀圖的事情了吧?”
融融月色下,常山的身形顯然一頓,原本的疲累頓時煙消雲散,他如遭雷擊似的激靈了一下,旋即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天知道這個頭上沒毛的假和尚是不是來探他口風的,畢竟這段時間太子忙碌於在緊鑼密鼓修建的軍鎮上爭功,對於尹家雞毛蒜皮的小破事還是沒什麼興趣的,不過既然顧琮遠都瞭解得一清二楚了,太子必然要掌握實情的來龍去脈。
無念見此人仍舊警惕,便虛弱的笑了笑:“既然你揣著明白裝糊塗,我也不放再來給你將一遍,尹家小姐先前在照料吐賀圖的時候,與他有染,後來兩人頻繁會面,尹蕙蘭還替那人去下藥陷害琮王妃,如今和舒文訂了親,那位桀驁不羈的柔然王卻還被矇在鼓裡,媳婦兒跑了都不知道。”
“想不到太子殿下也有閒心去插手別人的家事?”常山不客氣的嘲笑道,“當真是比我想象之中的還要無聊。”
無念目露兇光,他看常山很不爽,不過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便強行收斂了暴虐情緒。
“自然不是你想得那樣。”他悶悶的咳嗽兩聲,道,“琮王為了給王妃報仇,三番五次暗中幫舒文牽線搭橋,決定了尹蕙蘭的終生大事,也就是……她要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後半生要在求而不得和強扭之瓜的痛苦中度過。”
常山似乎隱隱約約的明白了什麼,又有些難以置信似的扭頭瞪向他:“你們有病?”
“這問題我倒是想反問一下你。”無念冷嗤了一聲,陰沉的道,“怎麼路遙和你家琮王殿下走到哪裡,哪裡便要讓他們事事順心,一旦遇到絆腳石,便要用盡辦法收拾掉?太子殿下實在看不慣你們的不義之舉,所以…
…”
“特意將這個任務交給你,讓你找一些人,在城中散播尹小姐定親的訊息,必須傳到吐賀圖的耳朵裡……以此,看看你的忠心和能力。”
常山緩緩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緊緊閉了閉眼。
真是未嘗想到……
真是未嘗想到他身為暗影閣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卻是要幫著外人來對付自小到大兩肋插刀的手足兄弟,一身卓絕的武功,卻是要來對付兩個素昧平生之人。
無聊又噁心。
若是他答應了太子這種過河拆橋似的要求,便成了個背信棄義的宵小之輩,可他若是執著於自己追求的道義,便護不住心愛的女人和兄弟十多年來的情誼。
常山忽然間覺得胸口有些發悶,難受得緊,他道:“我答應你。”
剛剛受了一身重傷的無念肩膀驀地抖動了起來,隨後那笑聲越來越大,黑雲避月,這妖僧在一片黑暗之中放肆張狂的引頸長笑,可怖至極。
常山只覺得自己已經一腳踏進了萬丈深淵,再無迴旋的餘地了。
此時路迢迢水漫漫的天盛王都,依舊是一片的歌舞昇平,安靜祥和,全然不知邊境已經劍拔弩張了幾回。
顧基年輕勵精圖治,耗費了太多的精力來修補這個千瘡百孔的王朝,終於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他登基三十載,天盛已經海晏河清了二十來年,不得不說,顧基的確有不世之功。
然而歲月蹉跎,年輕時太過奮力掙扎,孜孜不倦,終於在稍稍上了年紀之後,那些疲憊和苦痛變本加厲的折返了回來。
近日以來,顧基越發的顯得暮氣沉沉,蒼老無比,便是那年齡相仿的蕭貴妃站在他身邊,也要顯得他比那人老上了十來歲似的。
然而奇怪的是,顧基近來也是愈發的榮寵桑茶青了,也不知被那小狐狸灌了什麼**湯,神魂顛倒到不知所以,總覺得和那小妃子待在一起,便要重返二十歲的光輝歲月了。
蕭貴妃素來善妒,氣得在宮中直跺腳也無濟於事。
派人前去皇上寢宮詢問一二,那人卻是用一個極其荒謬的藉口將她給堵了回來
“因為朕和茶青這般年輕的女子在一起,也覺得自己年輕了不少。”
蕭貴妃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打擊得黯然神傷:“看來陛下是嫌棄臣妾人老珠黃了,你們這些沒眼力見的下人還看什麼,快把燕窩和點翠閣的玉露膏給本宮拿過來!”
二十歲的年齡差距,誰是紅顏芳華誰是色衰愛弛,但凡長個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夜深人靜之時,桑茶青緩緩將衣服披了起來,今日的五石散已經給顧基灌了下去,那位以為自己再次鼎盛的皇帝已經昏昏睡去。
她身形款款的走到了門口,見四下無人,將已經提前備好的信箋塞到了白鴿腳上的竹筒裡,隨後揚手便放飛了去。
“找琮王殿下……”桑茶青紅唇輕啟,笑道,“好孩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