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胡定棠回答我,我已經伸手摸向他右胳膊肘,按了按,之後,摸向他的後腦勺。
胡定棠一直看著我,眼神隱忍,他是特別不想將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別人的。
但現在,我也不算是別人吧?
“我好像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被狐族趕出來了。”我收回手,有些可憐的看著胡定棠,“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是生下來就發病的,應該是你的修煉有第一次突破的時候,才顯現出來,對嗎?”
“你果然懂。”胡定棠說道。
“天生反骨,指的是常人生下來之時,後腦勺枕骨突出,世人皆說天生反骨之人將來必定大奸大惡,因此受人排斥。”我說道,“但是你這種反骨,卻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根據你的修煉水平的不斷提高而進化的,先是從膝蓋骨,再到手肘,最後才是腦後勺,一般人根本不懂這些。”
“你現在只是右膝蓋骨發病,右手肘應該偶爾也會疼痛,你卻已經被狐族趕出來數萬年了,他們為什麼懂這些?”
“所以,在你之前,你的家族中必定也出現過這樣的人,對嗎?”
胡定棠看著我的眼神徹底變了,那眼神中,驚詫、痛苦、憤恨,一眼看不到底。
“因為有過先例,而那人也的確做出了大奸大惡之事,所以才會導致他們如驚弓之鳥一般,對你毫不手下留情。”
“夠了,別說了。”胡定棠吼道,“孟九裳我提醒你一句,我的事情你別妄加揣測。”
“你的事情?”我反問,“三更半夜爬上我的床,該做的都做了,卻從心底裡沒把我當成是你的人,對嗎?”
我手往外一指:“那就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胡定棠估計是沒想到我會反應這麼大,又撂不下面子,頓了一會兒,忽然掀起被子,兜頭就朝著我蓋下來,下一秒我整個人就被蒙在了被子裡,被抱上床去。
我掙扎著好不容易從被子裡露出一雙眼睛,正好對上胡定棠,他拍了拍被子說道:“穿那麼少,站那兒那麼久,不冷嗎?裹著好好睡吧。”
我手腳並用的在被子裡倒騰,想要翻出來,胡定棠按著我說道:“精神這麼好?要不,我們再做點什麼,促進促進睡眠?”
說著,他掀起被子一角就鑽了進來,嚇得我趕緊雙手環胸護住自己:“困了,我困了,立刻就睡著。”
眼睛一閉,貼著床裡面,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好一會兒,胡定棠笑出了聲:“我還以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我兩手抓緊被子,眯起一隻眼看了他一下,他半躺著,一手撐著腦袋,正饒有興趣的看著我。
我小聲道:“胡定棠,我是認真的,現在我們是拴在一條線上的螞蚱,你有什麼跟我說清楚我才好幫你,你放心,我嘴很嚴的,不會出去亂說的。”
胡定棠伸手將黏在我臉頰上的頭髮掩到耳後去,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摸著我的耳垂,道:“有些事情你沒必要知道太多,我只問你一句,我的病,有的治嗎?”
胡定棠似乎很忌諱我問狐族之內跟他有一樣病症的那個人的情況,越是這樣,就越說明,這個人對於胡定棠來說很重要。
這是他心裡繞不過的坎兒,我每一次詢問,只是在這道坎兒上撒鹽罷了,所幸便不問了,等他以後想跟我說了,自己會說的。
至於他這病……
“你這病很好解,完全可以不藥自愈。”我說道,“只是需要你自我犧牲一下罷了。”
胡定棠皺起了眉頭:“你這不是白說?我這病是根據我的修煉等級逐步惡化的,如果想完全不受病痛影響,就得毫無修煉功底,那樣還不如讓我死了好。”
這就是胡定棠的困境,庸碌無為不被狐族任何人瞧得起,修為高深卻忍受病痛折磨,被視為整個狐族將來的頭號叛賊,仍然不受狐族待見。
所以,他寧願獨立出來,每個月十五承受著非人的折磨,也要不停的修煉,至少,除了十五那天,其他時候他仍然是受人敬仰的狐仙爺。
只是這樣的日子不會長久,等到病痛完全爆發之後,他很可能承受不住,被活活痛死,更何況,即使他萬般不願意,如今也還是被捲進了狐族的爭鬥之中。
他不想鬥,但有人卻要拉他下水,逼的他心底裡隱藏的恨意與不服蹭蹭蹭的往上躥。
有時候,所謂的反叛,並不是自己骨子裡面與生具有的,而是活生生被逼出來的,但凡你一出手,世人就會認定你的反叛,就是因為身懷反骨註定的,你覺得冤也沒用。
“你能幫我。”胡定棠轉而說道,“很多年前就有人跟我說過,要想扭轉我的命運,就必須找到一個擁有陰陽針的繡娘,陰陽針繡陰陽,只要運用得當,就是死的在陰陽針下都能變成活的,更何況是幾片小小的反骨。”
“你的本事我也見識過幾次了,我相信你。”
“你高估我了。”我說道,“對,我是擁有這世上唯一一根陰陽針,也精通繡藝,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不夠,無法徹底駕馭陰陽針。”
“沒關係,我會幫你,努力地等待到你能駕馭的那一天。”胡定棠表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