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寧園,想到客堂裡發生的事情,蘇寧兒也害怕趙元白和他那兄弟生出了嫌隙,說起來也不過是一門親事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陶芸淑費盡心機想入趙府即便是藏了些心機,可她也不是毫無腦子的人,容不得她肆意撒野。
坐到那新搭的鞦韆上,蘇寧兒倚靠在趙元白的肩上,細聲寬慰道:“五郎既然喜歡陶家九娘,夫君也不必再為此事傷神,就成全了他們吧,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傷了你們兄弟間的和氣。”
趙元白輕輕的揉捏著她的小臉蛋,語聲低沉的說道:“如果不是溫季清過來,我本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如今牽扯到北衙一黨,那其間恐怕就變得不簡單了,阿寧你是瞭解聖人的,他怎麼可能整日裡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
“我知道,我知道,聖人心存大志,這件事情必然不是聖人本意”,蘇寧兒想不通陶芸淑用了什麼手段拉攏了溫季清。
想了片刻,忽然想到了秀娘一家的事情來,連忙問道:“夫君,秀娘和她母親還安好吧?”
趙元白側目看了看她,微笑著道:“夫人不必擔心,聖女將她們一家三口藏在極為隱秘的地方,沒有人可以找到。”
蘇寧兒這才寬心了許多,躊躇著道:“想必溫季清是察覺到了些什麼。”
趙元白神情也顯得有些低沉:“如今聖人不能擅自出宮,我又不好入宮面聖,且耐心等著吧,想來李國公也快還朝了。”
蘇寧兒應了聲,他向來是有主見的,既然他這麼說自己也不好再多問。
之後他又裝得很淡然的說起入朝為官的事情來:“我知道岳母一直希望我能博取個功名,這雍州刺史雖說只是個散官虛職,不過這幾朝以來,都有恢復刺史制度的先例,有了這虛職他日想要補個實缺也就容易多了。”
蘇寧兒聽他這樣一說,再想著他近來總在自己面前提到生離死別的話,忽然意識到聖人賜官並非出自溫季清的手筆,恐怕正是聖人意欲啟用他的徵兆。
這些年朝廷賣官鬻爵的風氣正在滋長,不少商賈鉅富都利用此道先賺得一個散官的頭銜在手,從而再一步步的進入朝堂,案例比比皆是。
據說先聖時期,就有商賈人家一躍而上,最後成為了京畿要員。
趙元白本就是進士出身,又有聖人器重,他若是想要在官場上有所建樹,想來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是蘇寧兒有些擔心他這性子,不安的道:“夫君也不必因為我阿孃的話勉強自己,我阿孃這一生命運悽楚,先前夫君販鹽,朝廷律令不明,阿孃只是覺著你有個功名能夠穩妥些,如今夫君將趙家的生意打理的蒸蒸日上,阿孃也不會再去計較這些,夫君莫要因為此事違背自己的心意。”
“如今正值家國危亡之際,我身為七尺男兒,自該為國效力”,趙元白攙著蘇寧兒,神色中忽的露出深深的焦慮:“只是我擔心他日走入仕途,若有不測,會連累夫人。”
“你何須說這樣的話”,蘇寧兒聽他這話怕是也清楚自己那性子不適合步入官場,可既然他有此決心,作為人妻也不能只顧著自己的安逸:“我們做了夫妻,我便要與你生死與共的,夫君只要認為是對的事情,就大膽的去做吧,我願意與你一起承擔前路中會遇到的所有危險。”
趙元白聽著她這番熱血沸騰的話,心裡格外感動,緊緊的摟住她,感慨不已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
聖人賜了婚,即便趙家人在不願意,也不敢再違逆。
蘇寧兒只好忙著準備趙五郎的親事。
下聘那日,她親自去了趟陶家。
這小醋女近來將趙家攪得雞犬不寧,但今日她們二人才算真正的見上面。
關起門來客套了幾句,兩人的爭鋒也漸漸由隱晦變得明朗起來。
蘇寧兒說道:“九娘倒真是北衙紅人,前有田虞侯兄弟對你青睞有加,如今又得溫國公如此器重,如願以償的與五郎結為連理,可喜可賀。”
陶芸淑自是聽得出她這是拐彎抹角的在寒磣自己,強收起心中的苦意,皮笑肉不笑的道:“公主過獎了,我陶家以舉家之力為朝廷進了些綿力,奴家也是承蒙聖人垂憐,才換來與五郎的這份姻緣,往事如煙,過去若有冒犯的地方,還望公主往後看在同在一個屋簷下的份上,能善待奴家。”
蘇寧兒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我從來都不是善妒、爭強好勝之人,只想安安穩穩的過幾日清閒日子,人不犯我,我絕不會存欺人之心。”
說著,她緊盯著陶芸淑,卻又話鋒一轉,目光中漸漸露出一抹陰狠的神色:“可若是有人不願意給我這份清閒日子,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公主說的哪裡話”,陶芸淑故作沉穩的笑道:“奴家也只是個女兒家,所希望的自是與公主所想一樣,盼著一份安寧的日子,相夫教子,安安穩穩的度過這一世,即便以前心存了些奢念,可如今我陶家一敗塗地,幸得聖人寬宥,才得來這份不易的日子,像我這種庶女出身的子女,還能受到五郎抬愛,我自該更加珍惜。”
蘇寧兒淺笑著點了點頭。
聽她提起庶女身份,蘇寧兒不由得想起了入門時聽陶府下人說陶家嫡母昨日突然犯了癲癇。
這事實在蹊蹺,又碰上下聘之日,既是替趙家過來,也該前去探望。
她目視著陶芸淑,微微笑道:“聽聞令堂身體抱恙,令尊又遠在嶺南,雙親不能主事,按理說應該重修吉日,只是天子賜婚,時辰出不得差池,擾了令堂靜養,我心中實在有愧,煩請九娘帶路,我替五郎前去拜望過他未來高堂吧。”
陶芸淑卻裝著哭哭啼啼的,遮掩道:“母親昨夜犯了惡疾,又記掛著父親,一直折騰到晨初方才睡下,昏睡前自知誤了今日的喜事,愧疚不已,特命幾位兄長出來主事,公主這份好心奴家替母親領下了,只是母親身體憔悴不堪,又是癲癇惡疾,還是不要驚嚇了公主。”
蘇寧兒見她如此說,也不好再強求,總之是她陶家的家事,就算是翻了天也礙不著自己什麼事。
她只需盡了自己的義務,將下聘事宜完滿的應付過去就算是交了差,至於其他的且由著這小醋女折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