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彪目露兇光,抓起房間裡放置的刀便朝談蘊撲過去。他手軟腳軟,頭暈目眩,還沒碰到談蘊的衣角,便有個影子破窗而入,輕而易舉地卸下刀,反手劈在他頸後。
楚識夏把昏迷過去的王彪扔在地上,看向驚魂未定的談蘊。談蘊卻直勾勾地盯著王彪,像是還沒回過神來。
“那是什麼花?”楚識夏問,“外面的山賊都倒了。”
“芫花。”談蘊嚥了口唾沫,冷汗涔涔,僵硬地回答,“芫花與甘草同用,是為劇毒。他們的酒裡放了甘草。”
楚識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說:“別怕,人還沒死。”
談蘊直覺手腳一片冰涼,慌亂地點點頭。楚識夏把王彪手腳綁起來,拖著他離開屋子,轉頭拾起燭火扔到紅色的帳幔上。喜慶的婚房瞬間淪為火海,蒸發了整場夜雨的寒涼。
——
安陽郡。
“百重山山賊均已落網,擇日處斬。”
佈告張貼在城門前,卻沒有幾個人看。人流稀疏得不值一提,城裡處處瀰漫著沉重的病氣。楚識夏牽著雪驄站在城門口,慌張趕來的安陽郡守對著她深深地作揖。
楚識夏客氣地回禮,道:“郡守大人,山賊可全部收押?”
“已經全部收押完畢了,就等擇日處斬,以儆效尤。”郡守點頭哈腰道,“就是談小姐受了驚嚇,兗州墨守成規慣了,下官以為此事不宜傳回談家。”
談家的千金小姐在安陽郡的地盤上出了事,雖然一根頭髮沒少地回來了,但說出去,安陽郡守也難免落個尸位素餐的罪名。他揣度著談蘊恐怕也不願張揚,又來請求楚識夏的意見。
“看談小姐的意思吧。”楚識夏並不關心這個,抬起馬鞭直指佈告說,“郡守打算何時處斬山賊?”
“按大周律,當抄查完山寨、稟明罪狀後,上書刑部,秋後處斬。”郡守嘩啦啦地掉書袋子,不住地覷楚識夏的臉色,圓滑道,“不過濱州今時不同往日,楚小姐以為該怎麼辦?”
“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濱州如今正是瘟疫橫行的時候,殺害義診醫師,更為災情雪上加霜。”楚識夏一笑,彷彿是在徵求意見,卻沒給任何拒絕的機會,“依我看,應當即刻斬首示眾,以安民心。”
郡守沒料到楚識夏清清淡淡的一個笑容,能說出這番殺氣騰騰的話來。他想起某些關竅,結巴了一下,說:“此事恐怕不符合大周律令……”
楚識夏打斷道:“齊王殿下有先斬後奏之權,若郡守不放心,我立刻去信揚州,求齊王殿下首肯。”她微微歪頭,不動聲色地審視郡守根面部肌肉擰動的動作,“還是說,這位山賊首領有什麼不可殺的理由?”
郡守勉強笑道:“一介山賊,哪有什麼不可殺的理由。按大周律,斬首示眾已是仁慈。只是下官怕此事處置激進,拖累齊王殿下和大小姐被彈劾。”
“無妨。”楚識夏牽著雪驄慢悠悠地走進城門,揮揮馬鞭道,“萬千罪名加我身,一如輕風過流雲。齊王殿下一心為民,豈會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郡守呆在原地,一身冷汗。
——
安陽郡驛館。
羽林衛們圍著桌子坐成一圈,個個埋頭吃飯,房間裡一片沉默的咀嚼聲。楚識夏推門進來,好些個人繃直了身體,僵硬地看著她。程垣也站起來看著她,不自覺地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