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呢?”談蘊絲毫不畏懼,眼神凌厲地看著他。
“都好好的呢,”王彪摸摸紅腫的臉,好聲好氣地說,“都是懸壺濟世的大夫,我下令了不許他們胡來。談姑娘只管放心就好。”
“你到底想做什麼?”談蘊怒了,“若是想求我們治病救人,為何又要動手殺人!人命當前,無關三六九等。難道我們會因為你們是山賊,就不救人嗎?”
王彪嬉皮笑臉地誘哄道:“我已經狠狠地責罰了那個人,談姑娘莫要氣壞了身體。”
談蘊終於察覺出一絲不對來,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談蘊方才太過崩潰,才沒有察覺出王彪言語間的膩歪和狎暱。
“我對談姑娘景仰已久,”王彪一把抓住談蘊的手,狀似真誠道,“如今得見,方知天下還有這樣的女子。”
談蘊猛地把手抽回來,反而冷靜了,“你想娶我?”
王彪不料她如此直接,大喜過望地點點頭。
談蘊冷笑一聲,“你也配?”
王彪的臉微微扭曲了一瞬,居高臨下道:“談姑娘,我知你在兗州已有婚約。可你家風清白,兗州亦重女子貞潔。你在我這山賊窩裡走了一遭,還會有人信你冰清玉潔麼?”
談蘊真情實感地笑了,她覺得這個人可笑又可悲,“就算我被你侮辱,又如何?該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難道我要哭天抹淚地跳河自盡,以證清白嗎?”
談蘊目光如劍,鏗鏘有力道:“我幼年學醫,治病救人無數,問心無愧。若世人要以區區貞潔二字,以口舌殺我,我亦不會將世人放在眼裡。我不會死,亦不會尋死,我活著能救千百人於病痛。而你,一個濫殺無辜的山賊,才是最該死的人。”
談蘊微微昂首,不屈之意溢於言表,大有要殺要剮隨你便的架勢。
王彪卻沒有惱羞成怒,反而深陷於她的高不可攀,難以自拔。
王彪於讀書一道天賦稀鬆,生平最恨人賣弄文才,又忍不住在目不識丁的下屬面前賣弄。他自視甚高,將自己落草為寇歸結為懷才不遇,痛恨一切權貴。他瞧不上那些秦樓楚館裡的煙花女子,一廂情願地認為非得是家世、才學、相貌、人品一流的女子才能配得上他。
而現在,他認為談蘊就是那個女子。
在談蘊眼裡,王彪像是失心瘋了,被劈頭蓋臉地痛罵一堆之後,反而痴迷地笑了起來。
“談姑娘,我對你的愛慕之情真是越來越深了。”王彪痴痴地盯著談蘊,像是賭徒看他此生搖出來的最大的點數,“不如我們今晚就拜堂成親吧?”
——
“大當家……啊不,王彪,他原先是個讀書人。”
山賊被反捆著雙手,哆哆嗦嗦地說,“他平日就愛裝腔作勢,鄉試沒考過,被鄰居譏笑之後,提刀殺了人。官府上門拿人時,他早已拋下家中老父老母,上山落草為寇。”
雨水打在斗笠簷上,濺開一片純白的水花。楚識夏帶著一隊人蹲伏在山寨附近的灌木裡,雨水的寒意無孔不入。山寨的篝火在遠處若隱若現,像是螢火。
“接著說。”
“他腦子好使,又識字,上山以後很受器重。當時的二當家夥同他奪了大當家的位置,他後來又奪了二當家的位置,做了老大。”山賊獻寶似的說,“我可以帶你們去見三當家,三當家和王彪不對付,你們可以聯手……”
楚識夏神色淡淡地抬手,親衛便堵住山賊的嘴將他拖了下去。
“大小姐,怎麼辦?”親衛低聲問,“若是直接殺進去,恐有傷亡。”
親衛並不怕死,但山高水遠,楚識夏身邊能用的人就這麼多。楚識夏打小就跟著楚明修在軍營裡摸爬滾打,說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若是親衛們一併葬在濱州,將來楚識夏無人相護,有個三長兩短,親衛們死也難瞑目。
“我先進去。”楚識夏按住急眼的親衛,不容拒絕道,“我一人脫身輕而易舉,不必擔心。若我得手,便縱火示意,你們帶著人衝進來接應。”
親衛雖然不贊同,但楚家兄妹都有種說一不二的氣勢,他也只有點頭。雪驄親暱地在楚識夏掌心裡蹭了蹭,楚識夏拍拍它的脖子,將韁繩遞到親衛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