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四姑娘興許以為與她一樣出身高貴的趙柔聽了她的話以後,會與她同仇敵愾。
此刻聽到趙柔不陰不陽的這麼一番質問,她一下難堪極了,望了眼顧知微,見顧知微也不說話,僵著臉結結巴巴道,“長姐誤會了,我絕無此意。”
“絕無此意?”聞言,趙柔言語間的嘲諷變得更加濃烈,目光不屑的掃視著尹四姑娘,“尹四姑娘,身為名門貴女,自當要更比出身不好的女子守規矩。即再著急的事,也當要考慮周全。況且我瞧著尹四姑娘似乎也不著急,若當真著急的事,你何故在此處浪費時間哭哭啼啼?”
趙柔絲毫沒有留情,字字如刀,那語氣更是咄咄逼人。
話說完,又嘲弄的再添了一句。
“對了,尹四姑娘,我還得與你提個醒兒。做人啊,莫要成日裡耍些見不得人的小手段,人家不說不代表怕了你,不過是覺著你還不夠格,不屑於與你計較罷了。旁人的東西,不要總盯著,不是你的,你便是尋死覓活也無人當回事。興許,人家心裡還巴不得你早些死了呢,死了可省了不少麻煩。”
趙柔這麼一番難聽的話出口,尹四姑娘一下子就憋不住了,她臉上的僵笑都消失了,綠袖之下,拳頭略略顫抖,強撐著情緒回趙柔道,“您這是說什麼,我聽不太明白。”
趙柔聞言,依舊端著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帶著警告的意味,“聽不明白就回去好生琢磨琢磨,琢磨不明白就問問你的父母親,他們年歲大,見解總要比我們這些個年輕人更是深刻。尤其是對家族興衰,家風好壞的見解……”
趙柔說話間,陳石已經牽著馬車走了過來。
此刻尹四姑娘的臉已青得不成樣子了,她滿眼的怨憤,略略與趙柔施了一禮,“多謝指教,馬車來了,我便先告辭了。”
話畢,她逃命似的上了馬車。
趙柔嘴角含笑,又朝我使了個眼色,說道,“弟妹,我瞧著你在府中也無事,要麼你與詢弟同去吧。”
同去?我去做什麼?
顧知微這是為著正事出門,我跟著他去,像個什麼樣子?我也找不到理由與他一起去啊。
我不覺有些躊躇,結結巴巴,“那個大姐,我看就不必了……”
“大姐說的是,你在府裡也無事,不如與我同去。”我連連擺手,然而我的手還沒能擺完,顧知微卻忽然冒了這麼一句。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此刻突然滿眼含笑,語氣裡更帶著幾分得意,掃了外面的幾個下人一眼,又說道,“尹四姑娘前來,想是為著那尹家小公子的病情,你與前去,也好看看我行醫,總要比窩在屋裡看醫書強一些。”
顧知微這是尋了理由讓我與他同去?
他這打得是什麼主意?我瞧著他方才那般動作,好似都要上那尹四姑娘的馬車了,可半分想讓我同去的意思都沒有。
我有些摸不懂顧知微的心思,不過他既是有了正當理由讓我一道兒前去,那我自然是要去的。那個尹四姑娘,先是讓她自個兒的父母上門給我下馬威,如今又明目張膽的想與顧知微眉來眼去,更是想著挑唆我與姑姐的關係,我可不給她機會。
我想了想,重重的衝顧知微點頭,說了個好字,然後跟著他便上了後面那輛馬車。
坐上去之後,我如坐針氈。
尤其看著顧知微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心裡更是不安。
他還一句話不說,我更不安了。
走了將近半刻鐘的工夫,我終於忍不住了,伸手輕戳了他一下,結結巴巴道,“相爺,我想問你件事?”
“想問我是否對尹四姑娘有興趣?”
“……”老男人就是老男人,換了副年輕的身軀,依然壓不住那恬不知恥的厚臉皮本性。
他不知道羞恥,我可是很知道禮義廉恥的。
被他這麼一問,我頓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尷尬的開了口。
“相爺,你若真喜歡尹四姑娘,就將她娶進門,何必先前還與尹國舅鬧了那麼一番。”我唇線緊抿,輕咳嗽了一聲。
說完話,也沒敢看顧知微的眼睛。
雖說,近來我與他頗為放肆,可我心裡對他還是有些畏懼的。
因為他是顧知微,他不是那虛有其表的高秀亭,亦不是腦子簡單的趙詢。
他是曾經叱吒朝堂,令朝野忠臣畏懼,被外敵視為魔鬼的大周右相。他若當真瞧上了旁人,當真想去做一件事,我是阻攔不了的,更有可能因為阻攔變成他的刀下亡魂。
我垂著頭,攥緊了手心,支支吾吾,“相爺,你……你心裡究竟是如何想的?”
“你說我是如何想的?”顧知微默然片刻,低沉的嗓音在我頭頂響起,隱隱之間,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額頭。
我下意識的顫了一顫,不覺往後挪動,輕輕搖頭,“妾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