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君神色怔了怔,凝望著古秋,隨即臉上折出笑顏,如周天銀河般明亮閃耀,特是那眸子中,更是如此。
古秋同樣沒有避諱,就這般相對凝視著,當然,不似宋文君眸子裡的星河閃耀,古秋更像是一口古井,沒有風浪,自然也沒有波紋,但這只是表面,其下究竟蘊著怎樣的驚濤暗流,誰也不得而知。
宋文君的笑顏有多燦爛,古秋的臉龐就有多平淡,二人的目光誰都未曾離開過對方片刻,這似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也像是一對跨馬仗劍依偎在流水小橋上的遊俠浪子,目光之中脈脈含情,秋波蕩蕩。
良久後,宋文君終於收住笑顏,恢復了本來的清冷意。
瓊口抬開微微頓道:“我便是深淵...”
古秋似乎已經猜到了這個答案,並不覺得意外,不過還是在口中呢喃了兩遍,有些不解,不過卻沒有再問。
同樣的,宋文君也沒有再答。
棋盤此刻已經乾淨整潔,落子已盡歸棋笥。
古秋莫聲,伸手入棋笥抓一把白子,攥在手中,思索之後取一枚落入正中天元處。
宋文君伸出玉手夾起一枚黑子,定在右上方的星位。
二人都沒有在言語,就這般默默的下著棋,胸有成竹仍需斟酌幾分,畢竟圍棋所言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乃是至理名言,就這樣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雙方所下也不過才十手棋而已。
棋盤上黑白子零散分落,所貼的不過兩手棋而已,但就是這樣,似乎雛形框架已經形成,此刻還琢磨不透意圖,但根據這幾手來回看得出來,雙方皆蘊著吞天溝壑,一旦形成可以想象究竟還會爆發出怎樣激烈的搏殺。
“世子棋術果然日漸精進,這才多久棋路已經琢磨不透…”終於宋文君抬頭瞥了眼古秋輕聲吟道。
古秋臉色泛出輕笑:“我未入過棋院學習,可不懂什麼叫棋路…”
宋文君臉色同樣笑了笑:“無招勝有招嗎?”
“唯有此才有可能勝你…”古秋淡道。
宋文君倒是不以為意神情中透著幾分不屑:“你倒是自信…”
古秋也沒有在言語,後便再一次夾起一子落入棋盤上。
後這棋閣內再一次陷入了寂靜中,莫約又過了十數手棋,一抹灰白的朝光劃破渾厚的重夜,帶來了一縷亮色。
由點到線,再由線到片,終於透亮了幾分。
古秋微微轉頭,望著天際之上,暗道了聲:“這漫長的一夜終於算是熬過去…”
此刻霧靄還未散去,透著幾分朦朧,高遠的紅日慢慢浮現,射出些霞光來,周圍層樓疊榭的屋簷上包裹著凝實的重雪,此刻與微紅色的霞光交融,二者相輝,稍有些刺眼。
棋閣乃是周圍最高的建築,透過軒窗自然可將一切映入眼眶之中,古秋望此微有些失神,宋文君見狀也停住玉手中的黑子,順著古秋的目光望著,同樣呆滯了片刻。
“天亮了,好戲也應該開演了…”宋文君回過神來,嘴裡嘀咕了這麼句。
“正如今夜,無論多晦暗漆黑,總會迎來光亮,或許會慢一些但終究會來…”古秋同樣回神,依舊望著窗外,低語正色頓道。
宋文君聽後笑了笑:“這是自然…”
“但或許換天了也未可知呢…”
古秋回過頭來,望著宋文君,二人目光相視,淡道:“拭目以待…”
宋文君嘴角劃出抹笑意來同樣淡道:“拭目以待…”
後玉手中的黑子落入棋盤之上。
古秋目光歸入棋盤,望著那剛落下的黑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刻整個棋局中,黑白雙方已呈零落的交錯之勢,像是兩頭惡虎相遇,目光中泛著猙獰的狠厲,相對嘶吼著,露出兇惡的獠牙來,下一刻便會撲到一處,死命撕咬起來,沒有一方慘死絕不會善罷甘休。
日漸升,紅霞離散,古秋終於下定決心,夾起一子來,行於一處,此子似有畫龍點睛之能,頓時,棋面上白子之魂凝聚,誓要破局而出。
一聲嘯,只聽得,天地變色,山河碎裂。
宋文君目光中泛起一絲驚異來,後變得凝重,陷入沉思,在左右思索著對策,片刻後,恢復神采望著古秋讚道了聲:“這一手實在絕妙…”
古秋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自然猜得出來,宋文君露出這般模樣,自然是想到了應對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