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甯殿中又多了許多御賜之物,大抵都是新貢的綢緞布匹,一些珍稀的東珠,好似連玉坤宮那頭都沒有。
奈蒔嬤嬤眉開眼笑,一邊給花瓏說著,一邊摸著那些順滑的料子。
花瓏眉頭緊蹙,坐在一邊的軟榻上,身上蓋著雲錦薄毯,上頭密密匝匝的針腳,依著指腹的觸控深深淺淺,彷彿映在了心裡。
看得久了,就覺得那些花樣子紛繁複雜,很是扎眼,叫人透不過氣來。
風長棲還未回宮,她去見白歡,也不知怎麼樣了。她莫名的有些擔憂,今時不同往日,昔日的白歡,跟她一樣,是風帝的後宮裡面的一個女子。可是現如今,那人又恢復了女帝的身份,其中不同,自是不必多說的了。
風長棲又是個感情用事的主兒,指不定就這麼跟著白歡走了也未可知。
等當真到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風帝會如何如何呢。
他本就纏綿病榻已久,現如今聽聞白歡到了耀京,大張旗鼓收拾白歡之前的寢宮,其中用意,不難猜度。
奈蒔嬤嬤見花瓏這樣愁苦,趕忙上前三兩步。
“主子,這是怎麼了皇上對主子這樣用心,為何不歡喜”
“這哪裡是給我的。”白歡搖了搖頭,低聲笑笑,“這分明就是給白歡的,只是白歡不願意回宮,他這才賞給了我。畢竟,長棲跟我親切,一切都是沾了長棲的光。”
可是也足夠讓玉坤宮那位氣得半死了。
曦氏一族在朝中得臉又如何男子發跡,本就十分艱難,哪裡比得上後宮裡頭的女子。一旦是得寵,一步昇天也是常有的事兒。
曦貴妃是個聰明人,斷然不會不知道這樣的道理,這會兒必定已經是恨得牙癢癢了,說來可笑。
“不論如何,現如今這些東西都在娘娘跟前。”奈蒔嬤嬤是個知事的,“娘娘撫養公主也有那麼些年,皇后必定是知道的,縱使是回宮了,也不會對娘娘發難。”
“我從不怕白歡。”花瓏搖了搖頭,“我也不怕她回宮,只怕她帶著長棲就這麼走了。現在皇上雖然嘴上不說,可是事無鉅細,樣樣都準備好了,就盼著她回宮了,若是她不僅不回來,反倒還走了,對皇上來說,可算得上是個天大的打擊了。”
到時候,身子日漸沉重,可怎麼好
奈蒔嬤嬤聽了,也是默默的。風帝的身子骨這兩年一直都不大好,太醫院的太醫,也實在是為難,畢竟是心病,他們縱使是再怎麼神通廣大,也無法周全一二。
屋裡一片寂靜,花瓏有一下沒一下翻著手中的古籍,臉上的神色諱莫如深。
猛然聽到外頭的嚎啕之聲,花瓏聽得微微一頓。手中的書“啪”地一聲落到地上來,怔怔地朝著奈蒔嬤嬤瞧了一眼,“莫不是長棲回來了”
奈蒔嬤嬤聽了,忙不迭地攙扶著花瓏走了出去。
哪裡知道,外頭卻是玉坤宮那群人,也不知團團圍著誰,這會兒正哭的厲害。
花瓏眉頭輕蹙,朝著奈蒔嬤嬤瞧了一眼,嬤嬤會意,迅速走了過去。
“敢在雲甯殿門口撒野,不要命了不成”
那群人本就十分忌諱花瓏,知曉那人雖說不常多話,可是不論是在風帝跟前還是在風長棲那頭都是能說得上話的。真要追究起來,他們這群人,都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了。
如此一想,孫巖破一等都站在一邊,半點都不敢動彈。
那裡頭圍著的人,竟是風昭。
只見她滿臉的淚,嘴裡也不知在說著什麼,看著周遭的神情,好似是受了什麼巨大的傷痛。
“我不回去。”風昭狠狠地搖了搖頭,“孫巖破,你去告訴我阿孃,今生今世,我死也不嫁給王子皇孫。”
花瓏聽得是雲裡霧裡,前些時候倒也聽說了一些,曦貴妃跟曦忠毅一直都想拉攏北平王一支,北平王只有一個獨子,矜貴的很。好似跟風昭差不多年紀,加上皇上很是看中北平王,整個灕江州都在北平王手中,雖說沒有兵權,可人心所向,眾望所歸,在灕江州,北平王算得上是個土皇帝了。
整個風國就只有三個異姓王,早先年亡故了一個,現如今只剩下北平王跟允王。
曦忠毅跟曦嫵這會兒是打的什麼主意,倒也不難想象了。
可憐了風昭,如同一個物件,被人支配來支配去,怪不得她如此苦痛。
前兩年在南梁,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好容易才得了這些時日的安穩,誰成想,又鬧了這麼一出。
曦貴妃的兒女,必定會吃夠苦頭才算作罷。
思及此,花瓏又不禁生出了幾分同情來,上前三兩步,三兩句話屏退眾人,將風昭拉到了雲甯殿。
奈蒔嬤嬤瞧著是膽戰心驚,若是玉坤宮那位是個好相與的主兒倒也罷了,偏得不是。那人也不知有多少心眼子,只怕會將花瓏的好意也當成驢肝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