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帝病重也不過就是三兩日的事兒。
之前聽聞是熱症,宮中人等是沒有把這當回事的,可是眼看著那人愈發瘦削,合宮上下都緊張了起來。
花瓏也去瞧過幾次,剛好又適逢裕太妃薨逝,宮裡亂糟糟的許多事兒,這幾日連花瓏身子都有些不適。
風長棲成日介陪著,心中固然有些記掛玉無望,卻也未曾有半點要出宮的意思,也算是給足了花瓏體面。這會兒見她肚子垂淚,映著晦暗天光,有說不出的可憐。
風長棲按捺不住,趕忙上前。
“阿孃,你這是怎麼了”
“這是你父皇賞的。”花瓏手裡捧著一對玉如意,“這是他頭一回送我這樣貴重的東西,宮裡的娘娘都沒有,連你阿孃都沒有。”
風長棲看著那對玉如意,成色極好,看得出來,乃是不凡之品。
“現如今皇上病重,我日日都去看他。可他跟我說的,還是皇后的事兒。我也是個尋常女子,哪裡會那樣看得開”
到底是因為自家阿孃,風長棲小臉一紅。
“我阿孃日後是不會再回到風國的,您請放心才是。”
“哪裡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說法皇上心裡有誰,我還不知道麼”花瓏兩眼通紅,看起來好生憔悴,“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阿孃的地位屹立不倒,我們這些人,縱使是在宮裡,在皇上跟前,也著實無用。還不如你阿孃的一個影子。”
風長棲聽得是心驚肉跳。
這些話說來容易,可是落到了她的耳朵裡頭,又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我阿孃從來不願同宮中的娘娘爭搶什麼。”
“是。”花瓏應了一聲,駭笑連連,“你阿孃的確如此越是如此,就越是叫人傷心嫉恨。她什麼都不必爭,就得到了皇上的心,可是我們這些年,爭奪了大半輩子,還是一無所獲,豈不是叫人傷心”
風長棲心口刺痛,“當初在冷宮,阿孃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頭。咱們都知道阿孃是冤枉的,可是父皇還是那樣對待弱女子。被心愛之人所傷,該是如何的錐心刺骨”
“也罷了,”花瓏用帕子搵淚,片刻才緩過神來,坐在長窗底下的熏籠邊上,一連吃了三五口熱茶,“長棲,我並非是想著對你發難。”
“長棲明白,”風長棲微微俯身,“阿孃,過些時日,我也該回孟麗去了。”
花瓏一聽,緊緊地攥住了風長棲的小手。
天漸漸晚了,外頭狂風呼號,聽的人心驚肉跳。
風長棲隔著雕窗仰起頭看著西北角上陰沉沉的烏雲,心裡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沉甸甸的,半點掙脫不得。
這個時候的孟麗,已經草長鶯飛,春意無限。可是耀京這頭,還是北風呼嘯,風雪不止。
她抱著身子,時而想著玉無望那張俊逸無雙的面孔,時而又想到了自家阿孃,心思複雜。
漸漸起了燈,西窗底下青燭高照,燦光無限,如同繁星閃耀。
阿蘅手裡拿著藥杵,也不知什麼時候走進來的。看著風長棲的神情也是稀奇古怪,意味不明。
“這樣看著我做什麼”風長棲不禁有些好笑,歪在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手裡的古籍。
“公子想要見你一面。”阿蘅攤了攤手,“還讓我跟你說一聲,朝霞樓裡頭的範珏已經死了,日後你也能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