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京城的天氣,依舊是冷的,聽聞前些時候氣候倒也還好,只是近些時日,倒春寒。
這一點就比不得孟麗了,風長棲剛到耀京城城門,這心裡又惦記起孟麗來。
她走的時候也沒見著自家阿孃,她好似是故意的,不願見他們這群人,稀裡糊塗地就這麼出了雙破山,聽祖雲說,白歡額外開恩,准許她們在耀京城小住一個月。
這都是給花瓏的體面,風長棲心裡明白。
那些年的顧念,風長棲難以釋懷,這兩年在孟麗,她時時想著念著。
只是所謂近鄉情更怯,她這會兒到了宮門口,反倒是不敢進去了。
祖雲幫著風長棲繫上狐皮大氅上頭的雙絲絛,一臉防備地看著周遭。
玉無望一直都是跟著的,離在風長棲幾尺遠的地方,也不知在想著什麼,一臉沉寂。
知道玉無望到底存著什麼心思,祖雲這心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加上離開孟麗的時候,白歡也是百般叮囑,莫要叫風長棲跟玉無望多加接觸。
那迷咒固然是個有用的,可是也抵不過世間情真。
祖雲心裡越是清楚,就越是害怕。
眼看著東北角上烏雲翻滾,風雪欲來。祖雲帶著一群侍婢,簇擁著風長棲進了宮門。
風帝就在前頭,忽而立定,怔怔地看著近處的風長棲。
“長棲,”他朝著風長棲招了招手,在這個時候,誰也感覺不到他是人間帝王,反倒是跟尋常百姓家的阿爹一樣,“過來。”
風長棲應了一聲,徑自走了過去,見風帝一臉悲慼,心知這又是想到了自家阿孃。風長棲止不住心酸,早知現在,何必當初。
一個女子的真心一旦被辜負了去,那種悲慼,乃是致命的。
“父皇。”
“你阿孃可說過迴風國的事兒”
見風帝還是不死心,風長棲扯了扯嘴角,一臉悽惶。
“從未。”
事實上白歡對於風國現如今只是敵對,並未有半點真心。
這人若是還一門心思想著白歡能回心轉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
痴人說夢。
風帝彷彿剎那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本是想著,白歡在他跟前未必會說實話,在風長棲面前,必定會表明心跡。他千里迢迢親自跑到孟麗去,差點死在了雙破山,白歡乃是個水晶心肝玻璃人,怎會不知他的意圖。可她竟然絲毫沒有反應,可見心裡是沒了他的。
如此一想,他愈發倉皇起來,垂垂老矣。
風長棲駭笑兩聲,“在風國,阿孃過得日子,父皇應當明白。冷宮數十載,日日磋磨,阿孃怎會還願意再回風國”
風帝面色突變,看著風長棲那張跟白歡一般無二的玉面,心痛難當,顫顫巍巍,幾乎癱軟在地。
若非是宮人攙扶,他已經栽下去了。
終究還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認命般的擺了擺手。
“你先去雲甯殿,看看你花娘娘吧。這些年,她沒有一日是不念叨你的。”
風長棲應了一聲,也不行禮,帶著祖雲一等,直接背過身子往雲甯殿方向去了。
雲甯殿外頭靜悄悄的,半個宮人也無。
風長棲看著這熟悉的景象,兩眼發直。那眼淚順著面頰,便漱漱落了下來。
她悄悄走了進去,祖雲不徐不疾,尾隨其後。
花瓏剛用過午膳,站在廊下的花棚前頭,也不知在跟奈蒔嬤嬤說著什麼,臉上滿是愁索。
她穿著一身家常的鴉青色綢繡梅花的長襖子,只隨意綰了一個髮髻,後頭只餘下一支玉簪子。
在這樣風雨欲來的天氣裡頭,她身子顯得愈發單薄起來。
“阿……娘……阿孃……”風長棲顫顫巍巍地走了過去,滿臉悽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