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了。”花瓏言語之中的悲涼,幾乎要溢位來了,“皇上是信了的,我瞧得出來。我自幼同他一起長大,他的性子,我是最明白不過的。只是沒想到,他對我也就只有這麼多,半點信任也無。這些日子,我幽居雲甯殿,少跟後宮中人往來,更是未曾踏足玉坤宮半步,這事兒怎麼都落不到我頭上的。”
想到當初風長棲在時,風帝再如何動氣,總歸會給她幾分體面。
可是現如今卻是不能了,今非昔比。
阿蘅是個有本事的,幾服藥下去,長雲總算是有幾分好轉,能喝下一碗米湯。
風帝自然是千恩萬謝,說了要賞賜的。
阿蘅對身外之物向來都不在意,在被風帝傳召到盛乾殿的時候,已經想好了要個什麼準頭。
風帝正在盛乾殿離看書,這還是阿蘅頭一次來。見裡頭佈置的肅清高雅,隔著雕破圖風也能見著後頭滿架子的書卷。許是宮人日日整理的緣故,碼的整整齊齊,有點像是她平日裡搗鼓的那些木藥盒,也是這樣碼的齊整。
周遭所見壁瓶無數,上頭描繪著各種各樣的花紋,顏色很是溫潤,半點不沾染塵俗之氣。
李玉寶很是客氣,一路引著阿蘅進來了。
風帝只穿著一身家常衣裳,上頭繡著八團夔龍,看起來很是英武莊嚴。
阿蘅朝著風帝微微一拜,也不下跪行禮。
到底不是宮裡的人,風帝也不講究。
“這一回你立了大功,你求的賞賜,朕都會應著。”
“那些身外之外對我來說並無半點用處,只是有一事還請皇上明察。”
“但說無妨。”
“皇子中毒一事過於蹊蹺,皇上若是將這一回的罪過,完全怪到我們娘娘頭上,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李玉寶聽得,登時就起了涔涔冷汗。
這丫頭怕是不要命了,竟然跟風帝如此說話。
風帝卻毫不在意,低聲笑笑。
“怎麼依著你的意思,是我錯怪了你們娘娘”
“這個自然。”阿蘅說的一本正經,毫不畏懼,“我們娘娘向來愛護幼兒,這一回我本是不想多管的,也是看在我們娘娘的面子上才去的。曦貴妃向來不看重宮人,視人命如草芥,可我們娘娘,明裡暗裡都在幫襯著宮人,但凡皇上去打聽打聽,便能知道一二。況且,這些時日我們娘娘何曾出國雲甯殿半步如何下毒若是一門心思想著然皇子一命嗚呼,也不必叫我去救人的。”
一番話下來,阿蘅口乾舌燥。只是風帝的臉色晦暗不明,她著實瞧不明白。
心裡只嘀咕著,這宮裡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是一等一的奇怪。
有些事兒一看便能知曉真相,偏得還要作出各種各樣的么蛾子來,著實可惡的很。
外頭的陽光,隔著雕花窗戶,疏疏落落地跌了近來,暈染出一層清絕暖光,映著風帝恍若天上仙人。
過於威嚴,反倒是真,像是個假人了。
她只當是風帝還聽不明白,接著說道:“我阿蘅向來有一說二,絕不偏私。若是我們娘娘是個不容人的主兒,我也不會為她多說半句,可我們娘娘實在是冤枉。”
阿蘅越說越認真,幾乎調到阿蘅跟前去了。
“朕知道了。”半晌,風帝才朝著阿蘅擺了擺手,“除此之外,你還要什麼”
“沒了,”阿蘅攤攤小手,“只要皇上能給我們娘娘一個清白說法,這事兒便也過去了,如若不然,阿蘅必定會追究到底,將此事查的水落實處。只是這到底是深宮秘聞,查出來傳出去了,怕是不大好聽了。”
阿蘅心直口快,字字珠璣,殊不知此時此刻的李玉寶,如臨大敵,生怕風帝一個不高興,降罪下來。到時候縱使是這阿蘅有天大的本事,也就只能嗚呼哀哉了。
“嗯,”風帝應了一聲,擺了擺手,“退下吧。”
阿蘅知道,這會兒她道中了風帝的心思,這人惱羞成怒也十分尋常,是以並不放在心上,心滿意足地出了盛乾殿。
她剛想走,就被緊隨其後趕出來的李玉寶給叫住了。
“姑娘留步。”
“還有何事”阿蘅眉頭輕蹙,對於這宮裡人的磨嘰,也算是有些領悟了,只是見李玉寶欲語還休的模樣,登時就急了,“李公公有話直說,我有些乏了,要回去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