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鬢影,掩映霏微。
等風長棲醒來的時候,面前便是一片非凡的雲光霞彩,也不知是個什麼屋子,樓,裡頭來來往往的姑娘。一個個兒的皆生的好模樣,仿若細問裡頭描摹的仙娥。
她剛想起身,就被旁邊挑起簾櫳的那個女子給攔了下來。
“姑娘身子虛弱,還是好生歇歇吧。”
風長棲仰著頭,怔怔地看著那人,跟死去的阿春,倒是有幾分相似。只是眉眼之中,靈敏更甚一層,她不是阿春。
頭暈目眩,風長棲捏了捏幾乎有些發硬了的太陽穴,別過身子,朝著那人瞧了一眼。
“這是哪兒”
她明明記得自己是被那個刺客給擄走了的,好端端地被這樣厚待,倒叫她覺著一切都不尋常。
那女子聽了,這才笑了,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來,甜而不膩,恰到好處,是很讓人舒服的一個女子。
“姑娘到了這裡,就等於是回家了,不必拘束。”
回家
就算是在皇宮裡頭,風長棲也不覺著那是自己的家。
跟著一個刺客出了宮,倒是成了回家了,這倒是稀奇了。
“你們主子是誰”
見風長棲頗有幾分不依不撓的意思,那人倒也不惱,反倒愈發客氣了,“我們主子方才有事出去了,等會兒必定也就回來了,姑娘必定是能見著的。”
這樣神神秘秘風長棲鼓了鼓嘴,趿著鞋下榻。
也不知是什麼日子,也不是身在何處,外頭熱鬧的很,百姓的歡呼聲交雜在一處,她開啟長窗,未曾想到是在黃昏時候,外頭起了燈,空中還漂浮著無數個孔明燈。
這不是在耀京城
耀京城的百姓,各種各樣的熱鬧都想到了,可是房孔明燈卻是從未有關的。
風長棲微微愣神,看著屋裡忙忙碌碌的幾個姑娘,一臉狐疑,“這不是在耀京城”
那人又笑,搖了搖頭。
“耀京城固然十分繁華,偏得有些涼薄,總叫人不大喜歡,這是拂秋。”
“什麼”風長棲低撥出聲,她這會兒到底是離耀京城有多遠
拂秋幾乎是耀京城的邊城了,只是靠最南方,這會兒反倒會和暖一些。耀京城下了那麼幾天的雪,可是此處還能見著一片欣欣然的綠色,很是可人。
風長棲看的微微愣神,拂秋,到底是個好地方。
漫山遍野都是孔明燈,熠熠生光,基色都是暖的。
風長棲忽而笑了,一時之間總覺著自己這是回到了故鄉。
可是明明,她的故鄉是在耀京。
那個刺客也太古怪了些,把她帶到拂秋來,好吃好喝招待,還有這麼好的地方住著,當真稀罕。若是想要皇室中人做遮掩,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實在是沒必要做到這份上來,正所謂是吃力不討好,也就是這個道理了。
見風長棲心裡存疑,那人又道:“我們主子這幾日一直都守在姑娘邊上,姑娘身子實在是虛弱,說起來也是在宮裡頭的人,又貴為皇太女,可是御醫怎的沒有幫襯著姑娘調理身子如此羸弱。”
風長棲心想著,在宮裡給自己調養身子的一直都是阿蘅,她可是神醫。只怪她自己是個不爭氣的,身子一直都未曾調理妥當,現如今已然是個老毛病了,不中用。
驚雲司諸事冗雜,她又不忍心瞧著自家師父一個人事無鉅細親力親為,調養之後,總會跑到驚雲司苦幹一番,一來二去的,倒是叫自己身子愈發差了,這也怪不得旁人。
只是聽著這麼一個陌生姑娘的貼心話,風長棲心裡暖融融一片,有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
也不管這刺客到底是何許人也,就憑著他手底下的這麼些人,也知道是個秉性純良的主兒。只要不謀害人命,那麼一切都好說。怕的是沒命回耀京城,且不說什麼皇位不皇位,她只是擔心自家師父。
依著那人的脾性,必定會找的天翻地覆,不死不休。
他向來是這樣的。
聽那女子的語氣,她好似已經離開耀京城數日之久了,這可怎麼了得想到玉無望,風長棲這心裡就是一陣發愁。
天上的孔明燈越來越多,原本如同墨海一般的穹蒼上頭,這會兒亮如藍錦,風長棲看著出神。漸漸地不遠處又懸起輪皓月,因著今兒個是十六,是以很圓很亮,低低地懸在西邊天上,剛好印著那頭的高樹,像極了數年前在上元節的時候,自家阿孃在冷宮給她做的小小團福圓荷包,這些年她一直都貼身帶著。
到底是涼了,鴛鴦瓦上頭都鋪著一層微薄的寒霜,映著月色和孔明燈的光暈,愈發燦然。這裡的風都不大冷,反而很舒服,拂在臉上,有一種別樣的滋味。
屋裡的姑娘這才收拾好,拿著成緞成緞的布匹走了出去,只餘下方才那個跟風長棲說話的,臉上的笑容依舊十分誠懇,好似是有什麼話要說,風長棲歪著腦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