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朝霞樓裡頭有不少賣藝女子,生的天姿國色自不必說,重要的是,那些人善鼓琴,推琴斂手,很是叫座。憑著這個優勢,一個剛開張沒多久的朝霞樓,現如今儼然成了耀京城的第一樓。
其中有一人,名喚釗雪,是個體面人,美豔豐柔,天生媚骨。琴棋書畫無一不曉,加上弈棋吹簫之事,也略知一二,後來成了所有達官貴胄的座上賓。
奈何此人心比天高,一般的貴胄子弟,都是入不了她的眼的,只因著此人留著長爪,容貌豔絕,時常穿著廣袖長裳,瀲灩生姿,名噪一時。
許多人往朝霞樓去,不僅僅是為著飽腹之需,更是為著見那人一面。後來也不知怎的,釗雪同當朝工部尚書之子交好,二人情投意合,幾乎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可是後來工部尚書之子,三兩月病故。釗雪心如刀割,竟然發了瘋,剜幾面孔,不過三日便鬱鬱而終。此事也成了奇聞。
更加稀罕的是,那人死的時候,冷幽若剛好去了朝霞樓。冷楚記得格外清楚,那日下著雨,賓客寥寥無幾。許是晚了的緣故,她已經想著關門了,可是誰知道,她親眼瞧見自家阿姐穿著一身黑色斗篷,往外走。她自然掛心,這才一路跟了去,哪裡知道,她徑自走進了朝霞樓,那時候朝霞樓大門緊閉,並無半個賓客。
可是冷幽若暢行無阻,沒過多長時間,就聽著了一個女子淒厲的嘶鳴之聲。
後來就穿出了那人親剜其面的訊息,三日後,釗雪歿。
冷楚一直都懷疑是自家阿姐所為,但是又想著此事並無旁人知曉,又涉及到自家阿姐的安危,她這是一門心思想著此事能瞞就瞞,況且現如今冷幽若已經是個死人了,何必再玷汙她身後名聲
可是今日聽玉無望問起自家阿姐跟朝霞樓之間的牽扯,前塵過往都從眼前閃過,冷楚愈發覺著折磨,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輕咬薄唇,死活說不出半句話來。
越是這樣,風長棲就越是覺著冷楚有事欺瞞。
“沒有。”她沉吟半晌,還是說出了否認的話,“我阿姐本就不常出去走動,何以跟朝霞樓有半點牽扯”
“令姐已故,縱使是當真有什麼牽扯,驚雲司的人也對她做不了什麼。你許是不知,數月前,我們在朝霞樓見過令姐,我只想知道,朝霞樓的主人是誰。”
冷楚雙眼發直,怔怔地看著跟前的玉無望。
“我知道。”冷楚眉頭輕蹙,一臉糾結,“範珏,並非耀京城人士。”
範珏
玉無望一臉沉肅,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可是他是江湖中人,並無有半點嗜好,一切奢靡之物都遭到此人摒棄,聽江湖傳聞,此人只喜歡閉門造車,整日介都在家裡瀹茗烹茶,或可焚香度日。又有經書千萬,窯爐無數,遊山玩水,無有半點野心。是以在江湖之中,並無半個仇家。但凡是提到他的人,都說他是個閒散貴人,祖上蒙陰,這才叫他一生富貴。
若是冷楚口中的範珏就是江湖之中的那位,那麼此事便有點意思了。
“你可曾見過此人”
冷楚訕訕一笑,“見過一面。”
“見過”玉無望更是覺著匪夷所思,朝霞樓裡頭的小廝都被教養極好,等閒不肯多說關於自家主子的諸般事蹟,可是冷楚卻能親眼見著範珏本人“你跟朝霞樓……”
“他喜歡我們這裡的一個姑娘。”冷楚扯了扯嘴角,“說到底,都是男兒家,哪有那樣潔身自好的”
風長棲不自覺地朝著自家師父看了一眼。
別人風長棲自然是知之甚少,可是對自家師父,風長棲卻瞭如指掌。這人就從未想著在芝蘭坊逛逛,從未!
感覺到了風長棲熾熱的眼神,玉無望伸出大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
“天底下的男子,並非一樣。”
冷楚見了,笑了笑,也不答話。
世人都知風國有個了不得的國師,這人不近女色,冷若冰霜,對自己的小徒兒愛得如珠如寶。可是這世間男子這樣多,如何能讓所有男子都跟玉無望一般
太少,太少。
風長棲看著自家師父笑了笑,點了點頭,一臉饜足。
看樣子二人好事將近,冷楚倒很是歡喜。畢竟跟他們二人相識數年之久,風長棲的脾性,冷楚也是知道的,這樣好的丫頭,若是日後被人辜負,該有多少傷心事等著她可若是跟在玉無望後頭,這些就可完全規避。
都知道玉無望對此人有多真心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