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火災的事情發生之後,風長棲的精神就處於高度緊繃狀態,正應了那句俗語,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平日裡有事沒事她都要去看自家孩子一眼,便是夜半夢醒時分也要過去親眼確認孩子沒事才能夠放下心來。玉無望有心幫她開解,卻因為軍務繁忙遲遲抽不出空閒來。這種情形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稍有好轉。
太守夫人憐她憔悴,特地從自己身邊撥來幾個得力的侍女。
對此風長棲一開始是拒絕的,庭院裡站著的幾個侍女,她看都沒看一眼,就對清秀道:“你把她們都送回去把,順便替我謝過太守夫人,她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們這兒伺候的下人雖然不多,但她們忙得過來。小公子年歲尚幼,也怕人太多會嚇著他。”
清秀答應一聲,正準備將人帶走時,眼角餘光卻見一人往前一步,撲通跪在風長棲的面前。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風長棲滿臉困惑:“你這是做什麼?”難道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可怕到什麼話都不說就能夠將人嚇到跪倒在地的地步嗎?
想到這兒,風長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困惑的目光在那人身上來回打轉。
說來也是奇怪,那名侍女雖然跪倒在地,可一點卑微的意思也沒有讓人感覺到,她淡定得很,不像其他侍女那樣,但凡風長棲有一點點的小動作他們就要嚇得大氣不敢喘,好像風長棲是什麼洪水猛獸般。
聽得那侍女道:“奴婢是太守夫人為了伺候殿下而招到府裡的,來的時候夫人不止一次叮囑萬事小心,不可惹怒殿下,也不可大意,要格外注意殿下的情緒變化,所做之事不能又任何的差池。字字句句,女婢都記在心中不敢忘卻,若是此事殿下將奴婢送回,怕夫人會怪罪奴婢辦事不利,要將人逐出太守府的.......求殿下開恩,看在奴婢可憐的份兒上,讓奴婢留下來吧。”
“是啊殿下,求您可憐可憐奴婢。”其他侍女也跟著跪了下來。
清秀眉頭一皺,露出幾分不滿神色:“太守夫人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性格,你們有什麼好怕的?退一萬步將,便是離開太守府又能如何,你們又不是無家可歸,難不成還能在外頭餓死不成?天底下哪有這般求人的,你們這分明就是威脅。”
一個侍女聽到這句話,立即眼眸通紅,淚水如珍珠滑落而下,神情憂鬱道:“清秀姑娘一直待在府上,想來不知外邊的境況吧。其實外頭遠沒有想象中那麼太平。由於戰亂頻發,糧食價格飛漲,尋常家底不厚的人家都快要吃不上飯了!有些地方甚至還出現活活餓死人的慘狀!聽說,那處簡直就是人間煉獄,傳說裡的易子而食,甚至也在那一處出現過!”
風長棲倒抽一口涼氣。
起兵的時候,她也曾經為尋常百姓設想過,戰亂之中他們的日子肯定不過過的太好,但沒想到會懷成這般地步,竟然連一頓飽飯都吃不起!風長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身形一晃,神情複雜道:“你說的可是實情?若外頭當真如此混亂,為何我從未聽人說過?江城內外也不見動靜。”
如果江城真的出了亂子,玉無望和江城太守絕不會對她隱瞞!
侍女搖搖頭:“太守夫人時常開倉振糧,對那些實在吃不上飯的人也會給些揪住,因而城中並沒有出現過亂子,不過眼下沒有,往後可不好說!”
他們這些人,多半都出身尋常百姓家,家中暫時沒有捱餓,卻也是能省就省。為奴為婢伺候人,說出去確實不好聽,可好歹也有一口飯吃,能為家裡省一些口糧給下邊的弟弟妹妹也是好的。再者說了,太守夫婦向來仁厚,從未出過薄待下人的情況,因此她們才卯這勁兒想要留在這兒。
“殿下,求您收留奴婢吧!”
他們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腦袋更是砰砰砰不要命一般往地上砸,心腸再硬的人也看不下去,更何況風長棲一向心軟。
她想著戰亂本來就是因她而起,她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孟麗國的百姓吃苦受罪,風長棲緩緩點頭:“你們就留下來把。”
侍女們如獲大赦,對著風長棲連連叩頭,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她們之中,唯有一人不盡相同,那便是一開始求風長棲收留的侍女,眾人跪地叩頭的時候她雖然做了同樣的動作,但是臉上的表情卻與人不同。風長棲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的表情,只是心中有種直覺,此人不同尋常!
“你叫什麼名字?”
那被問話的侍女一愣,像是壓根沒想到自己會在人群中被風長棲一眼盯上般,怔愣片刻,知道清秀看不過去,小聲開口提醒,她才恍恍然回過神來:“回殿下的話,奴婢名喚阿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