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平嘆了口氣道:“我看沈公子的打扮,不像是孟麗國人氏,莫不是來自梁國?”
這也能猜的出來?
沈浩然瞥了他一眼,見他笑著解釋道:“家裡是做生意的,平日與梁國的商人們交往頗深,所以瞭解一些。”
“原來如此。”沈浩然微微眯起眼睛,“林公子為何要留在客棧?”
用風長棲這個藉口,糊弄糊弄月舞那個涉世未深的姑娘還行,在沈浩然這邊肯定是沒辦法矇混過關的,林遠平權衡利弊後,無奈一笑道:“果然還是瞞不住公子的眼睛,沒錯,我留在客棧並不是因為那位肖似帝女殿下的姑娘,而是因為月舞姑娘……我活了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到她這樣特別的人,所以想多看看。”
“動了心?”
武將多半都是豪爽的性子,沈浩然也不例外,一開口便往林遠平心窩子裡邊戳去。
林遠平苦笑道:“是的,我確實是對月舞姑娘動了心。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只覺得她比一般女子兇悍,到了後來相處久了,卻發現她只是表面兇狠罷了,就像是一隻張牙舞爪的紙老虎,表面兇狠,實際比誰都要溫柔。”
沈浩然側過臉詫異的看了一下,聽說情人眼裡出西施,但是眼前這位也未免太過了吧。
他張了張嘴巴想吐槽兩句,可話到嘴邊,突然又不忍心說出口了,算了,不論月舞是什麼模樣,那也是別人的事情,他憑什麼管?
“既然心動了,自去追求便是。”
林遠平又何嘗沒想過去追求,然而這種事想起來簡單,做起來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每次話到嘴邊,他又生生的嚥了回去。正是因為這份糾結與猶豫,才會讓他爬到屋頂上來。
本來沒什麼話說的兩個人,在酒的作用下漸漸都開啟了話題,都是為情所困的人,自然有許多話要說。
聊天聊著,自然而然就說到了沈浩然的身上。
他端著酒杯,兀自嘆息道:“我要是什麼都不知道,該有多好。”
“沈公子何出此言?”
沈浩然苦笑著說:“你苦惱,是因為對她不夠了解,而我苦惱,卻是因為太瞭解她了,她的每個想法都能猜得出來。”
林遠平撓了撓頭髮,越發困惑起來:“這樣不是很好嗎?”
沈浩然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嘆息著說:“哪裡會好?每每她見到我,都會想起另外一個人,我們太像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知道她經歷過的那些事,如此,便能以一個陌生人的面目待在她的身邊了。知道得太多,對我們而言反而是種折磨,還不如自欺欺人來的痛快些。”
不是當事人,自然是沒法瞭解對方的心情的,林遠平也是,他沒有經歷過沈浩然的那些事,想安慰也無從說起。
憋了半天,他也只憋出來一句:“會好的。”
沈浩然撲哧一笑,這個時候,他總算是能夠理解月舞說的那句有趣究竟是怎麼來的了:“承你吉言。”
兩人的境遇各不相同,卻又有幾分相似,都是豪爽的脾氣,話匣子這麼一開啟,自然便收不住,酒一喝,直接喝到了下半夜,待月上柳梢頭,才道別各自回房。
林遠平不善酒力,只喝了兩杯也醉得厲害,一直睡到第二日中午,才在貼身小廝的呼喚下醒來。他一邊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一邊坐起身來。
果然,不善酒力便不應該喝酒,醉成這副模樣,倒有些難看了。
這時旁邊遞過來一碗醒酒湯。
“喝了吧,醒醒酒。”
林遠平並沒有察覺到異樣,他只是覺得這人說話的聲音有點耳熟,卻沒有多想,直接接過醒酒湯喝掉,等到喝完才意識到不對。自家小廝站在房間門口衝著他擠眉弄眼不斷做著口形呢,那遞給他醒酒湯的人是誰?
林遠平腦袋裡邊的弦崩得極緊,他忽然想起這個聲音屬於誰了!
脖子如同被冰水突然凍住一般,他渾身難受,小心翼翼的轉過臉去,正巧對上一雙含笑的美目。
“母親!您怎麼來了!”
林夫人呵呵一笑,保養得當的一雙手掐上林遠平的脖子,稍一用力,怒道:“你小子都到江城城外了,卻遲遲沒進城去,也沒派人去家裡報個信什麼的,我能不擔心麼!要不是怕你出個什麼意外,我才不會出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