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來的人不止曼曼一個,還有她的雙親,也跟著連連磕頭,只希望玉無望和江城太守能夠將老婦人放走,他們聲淚俱下,說得情真意切:“祖母年事已高,身體早就已經是強弩之末?哪裡受得了牢獄之苦?國師大人若是硬要將人帶走的話,就把我給帶走把,我願意為祖母頂罪!”
玉無望微微眯起眼睛。
他的神情陰雲密佈,顯然已經站在爆發的邊緣,江城太守怕出事,連忙站到他面前。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何來頂罪之法?你祖母年事已高,受不得苦,怎麼不想想往年被她沉入江中的姑娘是否受的苦?他們難道就沒有自己的親人嗎?這老婦人所犯下的罪孽,官府自有處置。你們快讓開吧,若是再繼續擋路,別怪我等不客氣。”
曼曼哽咽了一下,心裡害怕,卻還是不肯讓開。
這些年她跟在祖母的身邊,不知道見過多少骯髒事,雖然她的手自始至終都是乾淨的,並沒有傷過任何一個人,但也等同於同犯。
“不,祖母不能走........”
聽說官府的人要將老婦人給帶走,村裡的人都炸了鍋,尤其是那些已經上年紀的人情緒連按都按不住,一把鼻涕一把淚道:“國師大人,求您不要將婆婆帶走,她是我們整個村子的希望,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會被河神遷怒,屆時不知道要死多少個!求您發發慈悲,看在村裡村外那麼多條人命的份兒上放她一回吧。”
“是啊國師大人,既然那位姑娘與您相識,那您將她帶走就是,我們絕不阻攔,可是婆婆不能走。”
活祭品走掉一個,還有另一個,若是主持祭祀的人走了,讓誰頂上?
整個村子,也就只有婆婆一人懂得那些神鬼之術,她要是沒了,那祭司的傳承也就斷!想到河神可能帶來的遷怒,有人嚇得雙腿發軟,腦袋在地上連連磕著,便是鮮血從傷口處滲出,也不皺一下眉頭。
面對此情此景,玉無望的神情越發的陰沉。
眼看這位有發怒的徵兆,江城太守怕出事,連忙站出來打圓場:“你們再這樣下去,可就是意圖謀害朝廷命官的罪名了,帶頭之人更是有滿門流放的可能,難道就一點點都不害怕嗎?”
隨著江城太守的話語,周邊的將士們紛紛亮起兵器。
寒光閃過,人們下意識轉過目光,誰也不敢對上那泛著寒芒的兵刃。
大多數人都是怕死的,畢竟命只有一條,死了一切全都會化為灰燼,但也有不怕死的人,見到武器非但不多,還硬著頭皮向前衝。
“如果你們硬要帶走婆婆,就殺了我們吧,反正河神祭沒完成,到時候河神也會遷怒我們,早死晚死都要死,還不如早點閉上眼睛,少吃些苦也好!”
官府不肯讓步,百姓們想到命脈也不肯讓步,混亂之中甚至有不少人跑回家中取了趁手的武器來,擺出一副要跟官府死磕的架勢。
“要麼留下婆婆,要麼全部留下,你們自己選吧!”
先前還知道遮掩自己的小心思,如今得知求情沒有用之後,他們索性威逼,這種局面,從古至今也沒發生過一回,真是讓玉無望開了眼。此時的他,正站在爆發的邊緣,要不是有江城太守在前邊攔著,恐怕已經控制不住。
玉無望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被從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的老婦人搶了先:“國師大人不必憤怒,他們不是故意要威脅您,不過是可憐人想為自己求一條活路罷了。他們跟您不一樣,您出身高貴,想來從未吃過苦,家中必定堆滿了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可他們不一樣,靠著這幾畝薄田過活,本來就不容易,又逢亂世,若再碰上災害,可真就是生不如死了。”
“可河神當真會庇佑你們?不論什麼,都不該成為殺人的理由。”
老婦人半低眼眸,滿是褶皺的面龐上露出蒼涼的笑容:“國師大人您說得是。這些年來,我們每年都會祭拜河神,卻也有鬧災害的時候,可見河神的庇佑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可是國師大人,您知道什麼叫做信仰嗎?”
“它就像黑暗中的一盞燈火,如若這盞燈熄滅,人就會陷入黑暗之中,就會找不到方向,一慌亂,就容易做出不可理喻的事情來。”
玉無望微微迷起眼睛:“你也在威脅我?”
老婦人定定的看著玉無望,沉默半晌,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來什麼,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表情。
“老婦半截身子已經入土,又是個鄉村婦人,無權無勢,怎麼敢威脅國師大人呢?只不過是想跟國師大人您做一筆交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