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淚淚往下流淌,驚得婦人臉色蒼白:“曼曼,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中年夫婦像是熱鍋上急的團團轉的螞蟻,與兩人的反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老婦人的反應,只見她臉色一沉,目光幽深:“你這是在逼我?”
曼曼心虛的別開目光,語氣堅定道:“這不是逼迫,我不過是想讓河神真正擁有他的祭品罷了。祖母您之前算卦的時候,算出的祭品分明是我,您捨不得我,想讓其他人頂替我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祖母您真正想過嗎?羅姑娘不過是個路過借宿的人,她家中又何嘗沒有爹孃,沒有疼她愛她的親人呢?您讓她受這等無妄之災,當真公平嗎?”
老婦人咬牙切齒,像是有話要說,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雙方陷入僵局的時候,一直沉默的人忽然開了口。
“我沒有。”
眾人一愣,目光紛紛轉到那說話的人身上。
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矇住雙眼反綁的女子已經從昏睡中醒來,方才曼曼和老婦人說的那些話全都被她聽見了。只見她勉強坐起身,乾澀蒼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苦澀笑意:“我爹孃都已經死了,我兄長如今不知道身在何處,到底是死是活,這個世界上早就已經沒有關心我,疼愛我的親人了,所以我的死活根本就無關緊要。”
曼曼瞪大眼睛,橫在脖頸上的短刀稍微鬆了鬆:“羅姑娘,你在胡說什麼?”
她搖搖頭,聲音低落道:“我不是在說胡話,這些話都是真的,我本來就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我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毫無意義,想來也不會有人在乎吧。比起迷茫的活著,我更願意去死,爹孃都在地底下等著我呢。”
“不——”
老婦人對自家兒子使了個顏色,那中年人會意,劈手奪過曼曼手中的短刀,如此,老婦人的心才算是徹底落下:“曼曼,你都聽到了吧?你的好心,在別人的眼中不值一提,人家不僅不願意讓你換,甚至還嫌棄你多管閒事,妨礙她去死呢。在這個亂世,孤身一人活著實在是太難太難,與其艱難求生,還不如坦然去死,還能早點見到自己思念的親人呢。”
曼曼半低眼眸,面如死灰。
老婦人讓那對中年夫婦將她帶走,轉臉對周邊圍觀的人歉意一笑:“這孩子打小就被家人寵壞了,不知輕重,還望諸位鄉親多多包涵。”
“婆婆,不要再廢話了,現在都什麼時辰了,快開始吧!”
老婦人笑著點點頭:“這就開始。”
想要重新走回河岸,必須要越過羅姑娘身邊,走過去的時候,後者輕聲問:“我會怎麼死?”
老婦人的腳步一頓,也跟著壓低聲音:“你替代了我的孫女,我不會讓你死得太痛苦,等會兒自有人餵你特殊的毒藥,服下之後頃刻便會斃命,就是神仙下凡也難救,不會有任何不適。”
羅姑娘低下臉:“這樣也好,我怕疼,不想死的太痛苦。”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知道,昨夜決定誰當河神祭品的時候,老婦人和她曾經有過一番對話,當時,她曾經有過逃走的機會,但是她沒有逃。
“我昏迷在路邊的時候,是曼曼救了我,她把我從外面揹回家,又尋來藥材幫我治病,要不是她,我早就成為野獸口中的晚餐,我的病也是她悉心照料之下才有好轉,左右我也活不長了,這條命,就當作報答她的救命之恩吧。”
老婦人抬了抬眼皮子:“你臨死前可有什麼遺憾嗎?”
羅姑娘一僵,緩緩點頭,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身影,歷歷往事瞬間湧上心頭:“有,我這次來江城主要是想見一個人,科協沒有機會了。不過也不要緊,我知道他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老婦人轉過視線。
祭祀河神的儀式再度開始,或許是因為中間出過岔子的緣故,人們臉上的神情遠比之前更加興奮,並且期待,唯有一人,皺緊眉頭陰沉著臉,口中喃喃自語:“好熟悉的聲音,爹孃已經離世,姓羅,又是從羅城過來的,難道是她?不,這不可能,大公子明明說過會好好照顧她的下半生,怎麼可能會將她放出來呢?一定是我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