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郡守府。
風長棲坐在涼亭中,放眼一望盡是花園的美景,可她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細長的柳葉眉微微蹙起,明亮澄澈的眼眸中流露出幾分擔憂。
青秀端來茶水時,她仍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與表情,很顯然心裡有事。不用風長棲主動將心裡的事說出口,青秀已然猜出七八分:“殿下是不是還在想今天早上那件事?”
說到這個話題,風長棲眉宇間的褶皺又深幾分。
讓她心神不寧坐立不安的,自然是戰場前線之事。以前白歡重新建國的時候,風長棲幫過一些忙,雖然都是小事,好歹有些經驗,然而如今的戰局卻沒有人願意讓她插手。
一個身懷六甲的孕婦,平日裡生活都有諸多不便,怎麼再添煩惱?
是以,物資籌備,前線狀況通通都被隱瞞下來,不論風長棲如何打聽都只統一回復一句沒事。
風長棲知道他們這麼做也是為自己好,可心中的擔憂卻怎麼都放不下來。
和師父失去聯絡有好長時間了。
自打師父跟沈浩然一同出兵羅城之後,風長棲得到的相關訊息便寥寥無幾,起初沈浩然還會寫信回來告知戰況,順便問問江城的情形,這段時期也再無訊息了。
畢竟是戰場,刀劍無眼的地方,風長棲便是想勸自己不要多想也找不到理由信服。
就在她憂心忡忡的時候,終於有一封信被送了回來。
時間就在今天早晨。
得知前線傳來訊息,風長棲第一時間去找江城太守詢問情況,本想問問玉無望近況如何,誰曾想江城太守一看到她就搖頭。
風長棲的心瞬間懸起:“上邊有師父的訊息嗎?”
江城太守還是搖頭,伸手將書信遞到她手中。
風長棲十目一行看過一遍,精緻的,決戰憔悴的面龐上流露出幾分擔憂,師父從來不會像現在這樣將自己撇到一邊,就是以前被迫分開的時候,他也會想法設法讓人傳信過來……如今,如今竟是一點訊息都沒有。
書信出於沈浩然之手,這些日子來看過數封書信,風長棲已經認出他的筆跡,仔仔細細再看來一遍,還是沒有任何關於玉無望的訊息。
風長棲撐起臉頰,沒忍住嘆息一聲。
青秀炸了毛,連忙衝上前道:“殿下,您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聽生過孩子的人說,孕婦懷胎的時候最忌諱的事情便是心氣鬱結,因為那樣會吃不下飯,導致身體虛弱,有不少婦人就是因為這個沒能緩過來……殿下您可不能出任何閃失,不然國師大人回來我們怎麼交代啊。”
風長棲噗嗤一笑,眉宇間的鬱悶散去些許:“這還早呢。”
她抬手撫在自己隆起的腹部上,眉梢眼角流露出幾分溫柔笑意。
大夫說,她這個孩子還得在肚子裡面待兩個多月呢,距離生產日期還有些時日,風長棲並不擔憂:“這心情一日兩日也調養不過來,還是等以後慢慢來吧。”
誰料青秀在這件事上卻是前所未見的堅定。
“不行,得從現在開始!”
見她神情認真,念頭似乎不可能被動搖,風長棲只得無奈的點頭:“好吧,都聽你的。”
青秀希望風長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偶爾走動。
對此,她唸唸有詞:“大夫說了,孕婦偶爾走動利於生產,倒是那種窩著一動不動的比較危險。”
看得出來,青秀對這孩子是真的上心,三句話兩句不離孩子,要不是懷孕的是自己,風長棲都要有錯覺了。
青秀攙扶著風長棲有過花園的小徑,路過湖畔,正準備折返回涼亭休息一小會兒的時候,不遠處的假山後邊,突然傳來兩個說話聲。
起初,風長棲並不在意,她以為假山後是兩個小侍女在說悄悄話,本想直接離開的,誰料竟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稱呼。
“國師大人真的折在羅城了嗎?”
“這我也不敢肯定啊,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其中一個侍女神秘兮兮道,“不過十有八九是真的,這種事別人也不敢亂傳不是?必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有這種傳言的。說不定國師大人真的……”
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而風長棲的神情卻是越發陰沉。
青秀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動,連忙安撫道:“殿下您不用多想,國師大人洪福齊天,斷不會出事!他向來謹慎呢,只有暗算別人的份兒,哪有別人對他下手的可能?這一定是底下人亂傳謠言!殿下您在這兒稍微等等,奴婢這就去教訓她們!”
青秀一邊說著,一邊挽起衣袖,還真有找嚼舌根的人拼命的架勢。
風長棲連忙把人拉住:“沒事的,你用不著這樣,這是他們私下說話罷了,要怪只能怪咱們那麼湊巧,正好路過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