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婆沉沉地看向她,目光彷彿古井一般深邃,望不到底,風長棲止住了嘴,所有的話一下子嚥了下去,她突然有點恐懼,因為她從未看過靈婆這個樣子。
靈婆猛地抓住了她的手,風長棲心一顫,靈婆的手乾枯瘦弱,好像在摸住幹樹皮一樣的觸感,她眼裡迴盪著幽光,聲音像是預言一樣:“公主的命,自然是上上之命,享旁人難有的無上福澤,可是,假如有一個和公主一樣命好的呢”
“你什麼意思”白歡厲聲道。
“女帝也不必著急,我打心眼裡喜歡這孩子,自然是為了她好的。”靈婆淡淡地說,她穿著一身灰藍色的裙子,走了過去,遠方的綠林重重疊疊,還有一個巨大的湖泊,“我的意思是,公主命中有煞,會有一個三凰之命的奇女子,跳出來了擋住公主的路。”
三凰之命那尊貴程度,真的和自己一樣了吧,風長棲想,她手上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她望著潔白的紗布若有所思,“靈婆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阻擋這個女子”
靈婆點點頭。
“靈婆,”風長棲十分好奇地問道,“那陣法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上古大陣,護住風國平安。”靈婆淡淡地說,“但陣法缺了一角,正好借公主補上。”
“難道靈婆說我若不去,靈谷再會遭遇水災,也是哄我的不成”
“那是真的,陣法補上了,那畜生就不敢再次了。”
話還沒說完,白歡捏緊了手帕,面容已是一陣揪心,她臉色蒼白,眉毛軟軟地蹙成一團,看起來令人心痛,“阿孃,你怎麼了”
白歡輕蔑無比地笑了一聲:“老妖婆,風國人士,果然一心念住風國,可惜想拴住我的女兒在風國,可沒那麼容易!”
白歡指骨咯咯直響,風長棲想開口勸,卻不能。只能默默咬住了唇,把一腔苦痛都壓在了心裡。
靈婆淡淡地橫了她一眼:“女帝莫急,老身這麼做,固然有老身的私心,天象上說公主才是未來的中興之主,老身當然希望公主留在風國造福百姓了,而且不借著公主的勢,公主是無法化解那女子的影響的。”
白歡默不作聲,只是呼吸一聲急促一聲,風長棲看著心揪緊,卻不好開口來勸,白歡當然惦記女兒的福祉,只是感覺自己被人玩弄了這麼一遍,實在很不甘心罷了,白歡沉默著,三凰之命,的確是極尊貴的命格。
一山不容二虎。
“那你說說,那三凰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天邊只是有啟明星出現罷了,那女子是什麼人,暫時還未現身,老身還不知,不過,就現在看起來,只有公主藉著風國的勢,才能壓住她,否則一生波折,連與國師的姻緣,也難以倖免。”
一聽到玉無望,風長棲的手立刻攥緊了,連聲音也變得啞然起來:“不會的,無望與我情深似海!”
話只說了半截她就停住了,她瞪大了眼睛愣在了那裡,心裡像是在緩緩地結冰,有著難以敘說的涼意,一輩子這麼長,她真的能保證一切如常麼
不,不要再想了!
她對自己說。
可是靈婆還是如潮水一樣灌過來。
畢竟她背後站著孟麗,而玉無望的傳承都在風國,雖說在玉無望心裡,她比風國更重要,但是,真發生點什麼,玉無望不可能對風國置之不理吧
她深深吸了口氣,後背已經溼了一大片,時間彷彿停止,一切都模糊朦朧起來,風長棲緩緩地抬起手,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她一下下地呼吸著說:“還請靈婆明示。”
“老身也希望促成這樁姻緣。”靈婆的聲音依然是粗啞沙厲,目光卻有神得很,讓人情不自往她那裡瞟,“放心吧,公主能借風國的勢,一定能壓住那女子。”
白歡臉色稍稍有所緩和,她清楚玉無望就是風長棲的命根子,可再怎麼如何,她仍氣得臉色發白,一言不發,好死奇恥大辱一般,靈婆橫她一眼:“女帝也不必瞪我,公主就是你們孟麗的國詐所在,公主若一生坎坷到了極點,恐怕你們孟麗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白歡氣極反笑:“那女子還會對孟麗不利”
她表情雖無礙,心卻開始揪了起來。
靈婆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於人於己,這都是好的,公主日後就能明白了。”
“靈婆,此陣法真能護住我和玉無望的姻緣麼”風長棲道,一雙眼睛極其急切地看著她。
“若風國無礙,料也是順利的,公主可藉著風國的勢,壓住那女子,那女子也不會如何。”
風長棲聽完,長長地舒了口氣,她感到身體虛脫,幾乎要一下子栽倒在草地上,白歡依然氣得臉色發青,眼睛恨不得要在靈婆身上戳出兩個洞來,卻無計可施,貴為女帝,她已經很久沒這麼憋屈過了,靈婆嘎嘎乾笑幾聲,化作一陣輕煙,消失了。
靈婆的話好似給她吃了一粒定心丸,風長棲感到安寧,雖然心中還有些不安,但也算不了什麼了,幾乎要被隱匿在情緒的重重汪洋之中,看著白歡有些形單影隻的身影,風長棲擔憂地一把扶住了她:“阿孃,你彆氣了,若舉國之力攻打風國,孟麗也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