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昭細細想著,曦忠毅也不知犯下了多少大錯,看自家阿孃前些時候被鬼怪之說嚇得三魂去了兩魂半,也不難猜度,他們勢必是暗中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
風帝殺伐決斷,向來是個冷情的人,縱使是曦嫵跟他做了這麼些年的夫妻,一旦是牽扯到了前朝之事,勢必會撕破臉皮。
她隱隱約約覺著,這些事兒都快迸發出來了。
她心裡煎熬,臉上扯出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來。
行了一記大禮,有條不紊,氣質雍容地走了出去。
風昭大婚那日,紅妝百里,耀京城內外皆是一片赤紅顏色。
風帝對這個長女,也算是給足了體面。熣聯太子白囝立,對風昭呵護備至,事事皆以風昭為先,絲毫不見孟浪。
風長棲看著風昭在似錦宮梳妝,穿戴好鳳冠霞帔,隱隱帶著幾分淚意。
曦嫵是哭著進門的,看著自己唯一長成的女兒,緊緊地攥住了她的小手。
風長棲知道他們有說不盡的體己話,便不再礙眼,帶著司纓跟祖雲,出去了。
“在熣聯,一切小心,一定要保全自己。若是有什麼事兒,一定要儘快通知你父皇和外祖,昭兒,阿孃對你不是不疼愛的,固然是有些時候言辭之間有些傷人,可是為你的心卻是赤忱的。”
“阿孃,昭兒明白,”風昭紅了眼睛,跟身上的大紅嫁衣一般豔紅,“阿孃,有些事兒做下了也就罷了,日後莫要再傷人性命了可好到底是人命啊。前些時候玉坤宮鬧鬼,阿孃病了那麼一場,難道還沒有想明白不成”
“不是阿孃想不明白。”曦嫵擦乾眼淚,一臉陰沉,“是阿孃不得不往前走,白歡現在還在耀京城,阿孃不得不防備著她。你遠嫁熣聯,日後阿孃在這宮裡,連個商量的人都沒了,若是自己再不強勢一些,豈不是要被人欺誨了去”
“莫要再傷了龍裔,”風昭心知自己說什麼都十分無用。
曦嫵一旦是決定了的事兒,少有回頭的時候了。
聽到外頭嗩吶之聲此起彼伏,吉時已到。風昭任由自家阿孃替自己蓋上喜帕,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她手裡捧著吉祥果,一步一步踏了出去。
宮裡宮外都是頂熱鬧的,等到出了耀京城,風昭才痛哭出聲,她緊緊地握著那個臨走時候曦嫵給自己的吉祥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酸甜的感覺,迅速充斥著整個嘴巴。
不一會兒,那被咬的缺口就生出了一塊鐵鏽色。
跟她的心一樣,從離開耀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徹底害了某種傷病。
風昭低垂著眸子,臉上的神色也是冷寂寂的。
一旦是到了熣聯,這生死之事,當真是隻憑著自己做主了。
馬車平穩,她甚至不覺著自己是在往熣聯去。彷彿只是坐在肩輿上頭,從玉坤宮到似錦宮。
絲竹管絃和鳴之聲,聲聲入耳,她眯著迷濛的雙眼,眼底盡是耀京城的萬家燈火。
以前還有河房,總歸是那樣熱鬧的。這樣潑天的繁華,再也跟她沒了半點干係。
到了今時今日,風長棲才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不夠就是這盛世華章裡頭,錦上添花的金線,皇室長公主,安邦定國所用,一個女子,比之百萬雄師還要厲害。
因著是十五,天上是一輪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