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瓏笑意漸濃,將頭上鍍金碧璽的步搖取了下來,隨手放在面前的案几上頭。
風長棲這才看出來,花瓏裝扮的十分周全,也不知怎的,未曾出了雲甯殿,反倒是在此處繡花。
那步搖映著窗外跌進來的日光,微微閃著細細碎碎的光亮。
這會兒頭上只餘下幾多顏色淺淡的珠花,孤零零的,只餘下一連串淡粉色的影兒。
花瓏笑的明媚嬌柔,溫婉異常,她登時就明白了,這人方才分明是在等風帝的。
“父皇要來”
“原本是要來的,現在不來了,”花瓏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諱莫如深,“昭公主跟熣聯太子的婚事,徹底幫扶了曦家,連帶著曦嫵都復寵了。方才皇上在來雲甯殿的路上,被玉坤宮的人截胡了去。”
風長棲聽著“截胡”二字,不禁笑出聲來。
“阿孃何必要跟他們一般見識父皇的心裡,還是有你的。”
“有我”花瓏輕輕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不過就是因為這腹中孩兒的緣故,若說是為了我,我卻是不信的。”
風長棲不好言語,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那香包底下的穗子,“昭皇姐現如今也算是得償所願,熣聯太子是個知冷知熱的人,日後成婚,也不會委屈了她。”
“遠嫁到底是不好的。”花瓏搖了搖頭,“不管熣聯太子待昭兒如何,她日後總歸還會懷念故土,那種滋味,可不好受。”
熣聯有意示好,風帝斷然是沒有理由拒絕的。況且這麼些年,為了熣聯的事兒,風帝已經傷透了腦筋。現如今他們主動求和,這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
縱使是風昭不願,也沒了轉圜的餘地。
“依著規矩,縱使是求親,也要等上半年,可是這一次,卻很是匆匆,一個月後,便是昭公主的婚期。”
風長棲瞪大了眼睛,這事兒她是半點不知的。
“怎麼會”
“說是欽天監夜觀天象,一個月之後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若是錯失,還要再等五年才好。”
“荒謬,”風長棲眉頭緊蹙,“此事昭皇姐可知道麼”
“自然知道,”花瓏唇角綻開一朵冷厲的明豔花朵,“她倒也不見得有幾多傷心,有那麼一個娘,想離開也是尋常之事。”
風長棲低垂著眸子,總覺著風昭很是可憐。
明明是風國皇太女,可是諸事都那樣不順,明明那樣依戀著自家阿孃,可是到頭來,終究是什麼都沒能剩下。
風長棲同花瓏一處用了晚膳,本想著往似錦宮走一遭,哪裡知道剛到御花園就見著了風昭。
好似是剛哭過的,面色好看,一臉霞色。鬢邊映著珠翠,如同霞影,細細碎碎,錯落有致地跌進了風長棲的眼簾裡頭。
“皇姐。”風長棲上前,“皇姐,一切可好”
“都好。”風昭也不遮掩自己一雙通紅的眼睛,“只是想著即將遠嫁,日後再難回往孟麗,就覺著傷心。說到底,我都已經在這裡住了十九年,不論好壞,我都眷戀耀京。”
二人並肩走著,“方才去玉坤宮請安,父皇也在。同我說了許多利害關係,無非是讓我莫要使小性兒,莫要張狂,日後嫁到熣聯,要有大國長公主的風範。”
風長棲心裡唏噓,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
“長棲,你跟國師明明相愛,卻又為何此般磋磨我若是你,想都不想,直接嫁給國師便罷了。”
風長棲扯了扯嘴角,“皇姐,這裡頭的許多事,你都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風昭低垂著腦袋,“我長成之後,經歷的許多事,都少有順遂的。想來是天意如此,叫我不得安生。”
風長棲噤若寒蟬,知曉觸碰到了風昭傷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