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棲並未在南梁多留,至於老皇帝跟皇后的好意,她跟玉無望也只是心領了。
耀京城裡頭還有風長棲惦記的人,自然不願在不相干的地方多作停留。
木胤昀不服,玉無望怕他藉機生事,暗中派了幾個人守著,力圖萬全。
兩個人馬不停蹄,在四日後趕到了耀京城。陰雨連綿的天氣,耀京城中的青石板路全都是溼漉漉的,可是行人依舊是來來往往,絡繹不絕。
經過驚雲司的時候,風長棲猛然想到上一回來此看到的那個喊冤女子。也不知那案子結了沒有,聽聞是戶部侍郎頂風作案。可是之前心上人的戶部侍郎,還有些來路,怕是不一般。
驚雲司再怎麼能耐,許多時候也不得不顧及著耀京城各方勢力的利益。如此一想,風長棲眉頭輕蹙,低聲問道:“上一回的案子可結了嗎”
“沒有。”玉無望對此事頗有耳聞,這會兒聽了,只覺著可笑,“想要扳倒當朝的戶部侍郎,不是一件容易事兒。當初咱們拉左相跟右相下臺,也不知花費了多少心力。這戶部侍郎雖然比不得相爺那般位高權重,可是這新上任的這位家裡有些勢力。”
“嗯”
“他的阿姐是湛親王的侍妾,聽聞是頂受寵的。”
還有這一層牽扯
風長棲只知道那人是個狀元郎,雖說已經有些年紀了,但是滿腹詩書,在朝中很受重用。
“父皇也知道這個”
“你我能知道的事情,皇上大抵也都是知道的。”玉無望握住了風長棲的小手,“依著旭皇子的性子,斷然不會貿然行事,小心部署也需要不少時候。”
風長棲應了一聲,眉眼之間也是淡淡的。
昔日他們為了剷除右相跟左相這兩顆毒瘤,的確很是艱辛。只是朝廷裡頭的戶部侍郎,跟京畿以外之地的親王扯上關係,這的確是叫人匪夷所思。
既是知道這一層,依著風帝疑心那樣重的性子,怎麼會允許此人在朝中任職,還官居高位。
這太奇怪了。
夫妻二人依舊照例往盛乾殿拜見風帝,玉無望留在此處回話,風長棲急匆匆地往雲甯殿去了。
花瓏一早就知道風長棲要回來,吩咐小廚房準備了許多她素日裡愛吃的小點心。奈蒔嬤嬤忙前忙後,滿臉堆笑,可見是歡喜極了。
司纓跟阿蘅剛進門,就被驚著了。
這雲甯殿當真是花團錦簇的熱鬧,每走一步,都如同踏在花毯上。
風長棲看著眼前這一幕,歡喜落淚。都說花瓏是個冷麵冷情的人,可是到了她這裡,卻是一個慈母。養育之恩,永世難忘,風長棲紅著眼睛,奔到了內廷。
花瓏正在挑揀布料,一應都是青色做底的。
風長棲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幾分,這料子大抵是要給她做衣裳的。
寢殿中靜悄悄的,外頭的雨幕漸漸變大成了一面巨大的雨簾。天上地下盡是縱橫交錯的雨水,奔湧不息,整座宮苑都被包裹在這滿天滿地的風雨裡。
秋意漸濃,可是這屋裡依舊十分和暖。
聽著這雨聲蒼茫,風長棲繞過雕破圖風,走到了花瓏跟前。
“阿孃。”
花瓏本是揹著身子的,聽到這麼一句,渾身一顫。
等到她轉過身看到風長棲的時候,喜極而泣,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
“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兩個人握著手,一同坐在長窗底下的紫檀木案几上,嘴角的笑意怎麼都抹不開。
“曦娘娘歿了,也不知皇姐如何了。”風長棲到底還是惦記著風昭,那人固然是有千般萬般不是,可她後來一門心思想著贖罪,也算是個好的。曦嫵是風昭親孃,現如今那人遠嫁熣聯,不得回來奔喪,更是可憐。
“聽聞熣聯太子爺對昭兒極好,想來多少也能有些彌補。”
風長棲吃了一口茶,“聽聞熣聯皇室裡頭的關係複雜的很,皇姐貴為風國長公主,在明面上他們不敢欺誨,可是這內裡的磋磨,怕也是少不了的。”
“都是命,有些人一輩子都難得富貴。可是昭兒不同,這輩子都活在富貴叢裡,不能說是不幸運的。熣聯皇室裡頭紛亂不要緊,重要的是夫妻和睦,這才是最重要的。”
風長棲點了點頭,並不多話,聽著長窗外頭的雨打枝葉的聲音。又聽得風聲嗚咽,如泣如訴,她隱隱約約覺著要出什麼事兒了,心裡紛亂的厲害。
雨越下越大,纏綿在天上地下,如同紡織娘手裡的絲線,綿密異常。
——
熣聯,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