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陽跟叱離也不知從哪裡弄了一座高高大大的冰雕來,上頭雕刻著耀京城裡頭多有的亭臺樓閣的樣式。
他們哪裡知道帳篷裡頭有南梁太子木胤昀,又見風長棲跟玉無望似笑非笑,那南梁太子臉色慘白,他們便知道出了什麼大事兒。
默不吭聲地將那冰雕放在一邊的紫檀木案几上頭,也不多話,徑自出去了。
那冰雕放的久了便會緩緩融化,原本的亭臺樓閣再怎麼精緻,過得久了,也會面目全非。
風長棲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矜貴男子,臉上的神色也很是冷淡。
“太子爺,這事兒全憑你來做主。”
木胤昀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若是自己今日不來,也許再過一些時日,孟麗的鐵騎就到了南梁皇城了。可是這會兒來了,不論他怎麼回答,好似都是頂屈辱的。
他堂堂一個南梁太子爺,難道要屈服在一個女子的嚴威之下這要是傳出去了,自己日後怕是也沒了活路。
他靜默地站在一邊,也不知過了多久。聽著那冰雕融化的水滴聲,一聲接著一聲,好似打在了他的身上,叫他生出了一陣有一陣疼痛感。
風長棲的眼神一直都在木胤昀的身上,彷彿要把面前的這個軀體盯出一個血窟窿出來。
木胤昀只覺著鋒芒在背,那種咬齧感一直都在自己的心尖,痠痛難言。風長棲向來不苟言笑,是個頂清冷的人。在玉無望跟前才有點人氣,這會兒又動了氣,看著旁人的眼神都帶著一股子陰森森的殺氣。
到底是在風長棲的地界兒,離南梁又那樣遠。這裡頭都是玉無望手底下的兵,若是不對她的胃口,當真是應了那麼一句: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外頭明明是夏日炎天,甚至能看到重重花樹打下來的魅影,可他卻好似是掉進了一個冰窟窿裡頭,渾身上下都寒津津的。屋裡也有跌跌撞撞落進來的陽光,映在風長棲玉白色的面孔上,更加顯得清寂冷傲。
他被看的老大不自在,訕訕一笑,“公主何苦要這樣咄咄逼人。我們南梁固然是做錯了,我親自去給孟麗女帝賠罪也不要緊。這踏平南梁,或者是什麼當附屬國這件事,卻是不可取的。”
風昭知道,此人頗有幾分傲氣。
到底是當了這麼些年太子的人,享有殊榮,一輩子都是被人奉承者過來的,自然與人不同。
可是風長棲從來不把這一套放在眼裡。
“你該知道,這事兒沒的商量。”
木胤昀被風長棲一等軟禁在軍營,三日後才鬆口,只說是願意臣服,讓南梁變成孟麗的附屬國。這原本就在風長棲的計劃之中,只是木胤昀誤打誤撞讓這一切都提前了一步而已。
至於南梁跟孟麗之間的各種交接,風長棲讓祖雲親自回了孟麗一趟告知白歡,好做安排。
大西南一連三五次滑坡,聽聞裡頭已經慘不忍睹。原本里頭的糧草的儲備,現如今也沒了來源。只是苦了城中的老百姓,明明這些事兒跟他們都沒什麼相干,現在卻淪為犧牲品。
玉無望已經派大軍將大西南的城池團團圍住,如果不是為了那些百姓的安危,一早就攻進去了。現在也算是給足了曦忠毅的體面,只要他舉手投降,一切好說。
如果他死活不肯依著,那麼到最後,便也只能強攻了。
越是拖延,越是危險。
——
風國,耀京城。
花瓏的身子漸漸好了,只是牽機藥變成隨眠藥,她心裡還是很感激阿蘅的。那時候一衝動,當真想就這麼一死了之。可是後來又想想,若是自己就這麼死了,自己的孩兒豈不是沒了指望到底還是太糊塗了些。
風帝常來常往,若是朝中無事,更會在雲甯殿待上幾個時辰。
花瓏已經不大跟風帝說話了,臉色也總是冷冷淡淡的,看起來好似對風帝已經徹底沒了盼望。
這日天氣晴好,又是午後,花瓏歇了午覺起來。她推開後院的長窗,看著外頭的陽光靜靜地鋪滿整片紅牆,這裡頭的每個角落都沐浴著光輝,所見之處,金光奕奕,是頂好看的。
紫薇花開的極好,日色照耀下,愈發顯得濃淡適宜。
奈蒔嬤嬤端著燕窩羹走了進來,看花瓏靜默地站在一邊,也不知在想著什麼。
“娘娘”
“也不知長棲怎麼樣了,大西南那頭的戰事,一直沒有進展。”花瓏總歸是惦記著風長棲的,這麼些時日,時常唸叨著。
奈蒔嬤嬤笑了笑,“必定一切都好。國師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公主可是國師的眼珠子,怎會不珍視說是沒什麼進展,可是奴婢聽聞,大西南那頭一連數次遭遇滑坡,那頭損失慘重,兵少糧絕。如果不是因為有大西南那樣複雜的地勢阻攔著,想來,國師一早就旗開得勝了。”
奈蒔嬤嬤最是乖覺,一番話說的滴水不漏,花瓏低聲笑笑,點了點頭。
剛坐定,就聽著外頭一陣啼哭之聲。
花瓏微微蹙眉,“何人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