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償所願,可還歡喜”
“歡喜,歡喜,”風長棲看著花瓏瘦削的身子,心疼的了不得,哽咽出聲,“阿孃怎麼瘦了這麼些長寧莫不是個夜哭郎”
“他乖巧,夜裡不哭。”花瓏不禁有些好笑,“身子羸弱,平常也吃不得什麼東西,自然就瘦了些。也好,一把年紀了,若是再胖了起來,就顯得蠢笨了。”
“父皇可常來”
“不說這個,”花瓏搖了搖頭,拉著風長棲坐在自己跟前,“這次回來,多住些日子吧”
“怕是不能,”風長棲想到臨行前白歡的囑咐,她就不敢再在風國逗留太久了。畢竟是答應了的,日後要繼承孟麗皇位,這許多事,自然是要認真學著的。這會兒已經成了婚,算是大人了,哪裡還能像是以前那樣,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想不做便不做“阿孃同意讓我跟師父成婚,已經夠難得了。至於旁的事,我不願拂逆她的意思。”
花瓏低聲笑笑。
“有你這樣的好女兒,自然是好的。”
“方才我跟師父去盛乾殿,見父皇的臉色極差,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麼”
“曦忠毅聚眾謀反,”花瓏唇角微抿,提及此事,也是一臉陰狠,“當初皇上不殺他,已經算是天大的慈悲了。可是誰知道,此人這樣不知足,竟然還想著謀朝篡位。流放大西南,也是皇上對他的眷顧。皇上之前不知道那人在大西南還有許多暗藏著的舊部,他一呼百應,這會兒已經鬧了起來。”
天!
風長棲心裡“咯噔”一聲,想到風昭現如今的情形,更是心亂如麻。曦嫵被廢便也罷了,可是現如今,風昭的外祖又鬧了起來。想必日後風昭在熣聯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她微眯著眼,那一種細細碎碎的光亮,漸漸凝聚起來,變成冗長的波彀,又一圈圈擴散開去。
“皇姐真是可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盼著曦忠毅的事兒,莫要讓皇姐受到波及。”
覆巢之下,豈有完卵
更何況,熣聯皇后是那樣涼薄陰狠的性子,原本就不大喜歡風昭,現在得了機會,想讓她不出手,實在是太難太難。
“都說人不能作惡,你瞧瞧,這會兒現世報了不是”花瓏搖了搖頭,給風長棲剝了鮮橙,“你莫要多管,這曦氏一族的爛賬,誰也管不了。昭兒的確是可憐,可她以前也享用了旁人想象不出的榮華富貴。”
風長棲吃了兩口點心,如同嚼蠟。
寢殿裡頭是頂涼快的,角落裡頭的獸腦爐,沉水香香霧悠悠地往上盤旋。奈蒔嬤嬤手裡拿著一條金撥子,蹲坐在一邊撥開爐內的灰沫,又加了一盤沉水香進去。
很快,他們的耳中就響起了香料燃燒的聲音。
殿中愈發靜了,好似一方潭水,日月都從中間流過,寂靜無聲。
“大西南那頭想必已經是民不聊生了吧”風長棲想到那些無辜百姓,心裡又生了幾分悲憫來,“他們何其無辜那人為了一己私利,也不顧著百姓的性命了。”
“若是跟你這樣在意顧及,他也不會聚眾謀反了。”花瓏搖了搖頭,“皇上已經派兵去了,只是沒有掛帥大將。曦威章也沒了蹤跡,皇上怕那人繞到耀京來作亂,不敢讓何寧舟親自率兵,這會兒也陷入了兩難之地。”
風長棲隱隱約約明白今日風帝要跟玉無望說些什麼了。
“父皇的意思是,要讓師父親自坐陣,率兵出征”風長棲眉頭緊蹙,想到現如今玉無望依舊是風帝的國師,她心口一顫,“若是師父不熟讀兵法,父皇還有這樣的心思麼”
見她神色悲愴,花瓏趕忙寬慰道:“朝中可用之人不多,皇上能想到國師,也是尋常之事。現如今國師已經成了當朝駙馬,皇上想到他,更是尋常啊。”
風長棲猶自不快。
“當初孟麗跟熣聯打仗,父皇也是讓師父領兵幫襯的。差點就這麼死在了熣聯地界兒,現如今還讓師父出征,實在是讓人氣惱。”風長棲支起身子,“不成,我要跟父皇說個清楚明白,師父不能再出徵了。”
風長棲是怕的,戰場上頭,刀劍無眼,一旦是傷及性命,更是沒了半點轉圜的餘地。
她心裡的悲涼,如同臘月寒天裡頭的雪花兒,迅速結成一層薄冰,無休無止,她只覺著渾身都在顫抖,寒涼難當。她對自家父皇的疑心,如同高山林間的瘴氣,吸得久了,是會死人的。
“糊塗,”花瓏趕忙拉住了風長棲的小手,攔在她面前,“你這會兒去了,豈不是當眾忤逆你父皇再怎麼疼愛你,他也是人間帝王,一旦是你惹惱了他,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么蛾子出來呢。”
風長棲往後退了三兩步,也不知怎的,竟是想到了自家阿孃。
白歡也是這樣,尋常時候樣樣都好,一旦是觸及到了龍威,必定發狠。
“我不能看著師父出征,大西南是曦忠毅的地界兒,也不知有多少陰謀在等著咱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