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昭只穿著一身家常衣衫,可是這樣看過去,依舊是婉約清揚。
天氣極好,陽光洋洋灑灑撲了一地。那女子就這麼怔怔地看著風昭,那人一身貴氣,好似輕霧環繞周身。身上的瓔珞流蘇隨著她的步子如同行雲流水一般,緩緩流動。
她彷彿看到了美好清靈的月色,在自己身邊迅速流動著。
彼時太陽初升,脈脈如金。東宮的重重宮苑都被籠罩其中,層層疊疊的琉璃瓦上初陽似火,看得久了是頂刺眼的。
果靈見著那人,登時就皺緊了眉頭,湊近風昭,輕聲道:“公主你瞧,可不就是那人麼”
風昭面色如常,看著那女子靈巧模樣,心裡也是沉甸甸的。
從未聽過白囝立身上有什麼汙點,實在稀罕,怎麼好端端地就有了這麼一個紅顏知己春風一度的說法
她上前三兩步,睨著那人,臉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你是何人”
“纓雲。”她梗著脖子,雖說有些畏懼,卻還是一臉倔強地瞧著風昭,“乃是當今太子爺的青梅竹馬,是當朝郡主。”
風昭倒是未曾聽過這號人物,只是這人既然已經這麼說了,也不好拂了她的體面,應了一聲,請著那人走了進去。
果靈見著,眉頭輕蹙,“公主,怎能讓她進去呢”
“現如今也就只有你把我當成是風國長公主,可事實上,我現在已經是熣聯太子妃。你也聽到了,她是郡主。”風昭搖了搖頭,拍了拍果靈的小手,“稍安勿躁。”
許是沒想到風昭這樣好說話,纓雲堂而皇之地走了進去,臉上的神色也不知有幾多得意。輕車熟路,一路到了大廳。
風昭尾隨而至,坐在主位上,自顧自地吃著茶。
“太子爺一早就去上朝了,你有什麼話,同我說也是一樣。”
“你”纓雲駭笑兩聲,這會兒膽子才大了起來,“同太子妃說怕是十分無用,昨兒個晚上三哥跟我說好了的,日後要迎我進門的。”
風昭雙眼微眯,這叫的好生親密。白囝立在熣聯皇子弟兄中,行三。
“昨日”
“不錯。”纓雲應了一聲,臉上帶著淺淺的淡紅,“在你之前,整個紫棉城的百姓都知道三哥哥日後要娶的人是我。你依仗的,不過就是你風國長公主的身份。到底是大國出來的公主,就是要矜貴幾分。”
風昭面如平湖,嘴角噙著一抹淺淺淡淡的冷笑,“是麼可昨日太子爺是同我在一起的,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去了郡主那兒了”
“昨兒個我還跟三哥哥一同飲酒的,只是後來……”她微微一頓,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落到了風昭的眸中,“後來三哥哥說東宮諸事冗雜,才踏月而歸。只是該發生的,一早就發生了。今日我來是為了跟三哥哥一起進宮,求皇上賜婚的。”
風昭眉頭緊蹙,登時就紅了眼睛。
她對熣聯的事兒只能知道一個潦草的大概,這會兒聽著,只覺著錐心刺骨,幾乎都握不住手中的茶盞。
想不到這熣聯民風開放已經到了如此程度,一個未曾出閣的女兒家也能說出這樣露骨的話來。
她強忍著不肯落淚,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嫣紅帕子,一身紅衣,支起身子的時候,如同三月天裡頭的桃花,灼灼其華,煞是好看。
纓雲對這人的情緒頗有些捉摸不透,朝著她瞧了半晌,鼓了鼓嘴,“我可沒有瞞著你什麼,這都是真的。”
風昭幾乎都能聽到牆角邊上更漏錯落有致的滴答聲,一下接著一下,她彷彿被打落深淵之中,再也爬不起來。一顆心昨日有多豐盈,這個時候就有多破碎,七零八落,幾乎叫她支撐不住。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
她莫名地想到了這麼兩句,彷彿自己的心思也一同跟著沉了下去。
果靈怒不可揭,一邊攙扶著風昭的身子,一邊冷冷地瞧著纓雲。
“纓雲郡主當真是個爽快人,只是我們太子妃今日身子不適,也就不再多陪了,這事兒還請郡主自己跟太子爺商議吧。”
纓雲剛想發難,卻見風昭面如寒霜,怕人的很。
她默默地退在一邊,目送風昭就這麼去了。
剛走到內殿,風昭才發覺自己身上徹骨的寒涼,沿著脈絡順延而下。
“果靈,你聽到了麼方才那人說的。”
果靈看著自家公主那樣傷心的模樣,一時之間也不敢多話。
“你說,這事兒到底是真是假”
果靈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