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之交,乃是清明節令。清明前兩日乃是寒食節。風國人對寒食節很是重視,從冬至日後過一百零五日便是此節。也不知從何時而來的風俗,每年到了此時,只要走在耀京城的大街上,必會看到每人手裡幾乎都拿著一把又長又密的柳條。他們要將此物在寒食節那日插到門楣上。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
等到了清明,不亂高官還是庶民,必定會紛紛然一齊湧到郊外,為的是省墳,以告相思。每每到了那時候,必定是車馬繁華,幾乎堵住了耀京城大門。
只是耀京城中人,最是好熱鬧不過,縱使是在這樣的日子,也會挑揀著芳圃最盛之處,大擺宴席,嬉笑宴遊,經久不散。
都說耀京城人隨處可樂,這話倒是不假。
風長棲跟玉無望出來巡視之時,便見著城裡城外,鼓吹不斷,彩舟畫舫,幾乎填滿了每個廣渠,鼓吹喧天,笙歌鼎沸。
只待到月上柳梢頭,紅霞映碧湖之時,男男女女才此第入了城門。
風長棲坐在朝霞樓最頂層,居高臨下地看著,微微咋舌。
“我說今日怎會如此熱鬧,這些人,也不知有多少好把戲。”風長棲輕咂了一口花釀酒,雙眼微眯,“他們手裡拿著什麼”
玉無望也不看他們,只回道:“許是城外的稀罕物什,在今日裡買回來,必得是花費了大價錢。”
風長棲聳了聳肩。
耀京民風奢靡,由此可見一斑了。
也不知從何處開始的暴動,整個從郊外省墳的人,都亂糟糟一片。四處奔湧,好似被驅逐的流民。
“死了,死了。”
也不知是誰喊出來的這麼一句,聲音極大。
此言一出,那些百姓就更加慌亂,縱使是有驚雲司的人前來疏導,還是無有半點用處。
風長棲跟玉無望都皺緊了眉頭。
師徒二人剛準備下樓,就見著一個手執琴瑟的小小女童,雙眼空洞,沒有半點眼白,看起來著實可怖。不一會兒,她後頭就跟著一個身穿翠玉緞子的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她身姿妖嬈十分,一張面孔,金雕玉琢,恍若天賜的玲瓏面孔。縱使是風長棲在深宮後院也不知見識過多少美豔女子,可都比不得此人嬌媚嬌嬈,傾國傾城。
只是她那雙陰測測的眼睛,像極了一個人。
風長棲一臉驚慌,怔怔地轉過身子看定自家師父,“冷幽若”
正說著,就見底下的女子仰起頭,朝著風長棲鬼魅一笑,走的愈發緩慢,帶著那一路發狂的百姓,徑自往寶華坊去了。
真是瘋子!
風長棲至今沒看出那人的企圖。
恍惚間已經到了陽春三月裡,每年這個時候都會舉行春閱,為的是防備秋日裡頭各方遊牧敵國趁著秋日裡高頭大馬肥壯之時舉兵南侵。風帝每年都不會親自春閱,由曦忠毅代勞。只是這些年曦忠毅功高震主,且又言行無狀,這樣的差使,自然是再不能給他,是以先是交給了何寧舟,而後又突然改變主意,說是要親自前往。
是以今年的春閱比之往年還要嚴肅幾分,那些人一個個衣冠新鮮,威風凜凜。織旗黃轎,前後相擁。
等到了日暮四合時分,風帝才帶著甄紫曦一同入宮。
風長棲剛從驚雲司出來,剛準備走進宮門,就見著了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