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長棲應著花瓏的話,出宮到了驚雲司,又跟玉無望坐上畫船,一處到了寶華坊巡視。
看著那一列的舞榭歌臺,她心裡也不知有極多煩悶,想到這些歡場,現如今不論如何熱鬧,等到了百年之後,也不過就是瓦礫一堆。
可是現如今依舊是歡場夜夜笙歌,可是這樣的熱鬧,又能持續幾時每每想到此處,風長棲的心裡總歸有些不是滋味。
花無百日紅,那洺影難道還能寵冠六宮,經年不衰不成
風帝那般維護洺影,縱使是知曉那毒蛇十有都跟洺影有關,也不深究。這跟姑息養奸又有什麼區別風長棲固然是十分動氣,可也實在是說不出多餘的話來。到底是人微言輕,跟洺影相比,雲甯殿在風帝心裡,著實算不得什麼。
越是如此,那一股子悲切就愈發濃郁。怪不得花瓏現如今全無指望,原是徹底死了心的緣故,眼看著風帝對洺影愈發沉迷,想來日後縱使那人當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兒,怕也不會重責。
這一切都是因為洺影肖似白歡風長棲頗有些咋舌。
“當初父皇當真那樣看重我阿孃若當真如此,何以叫她在冷宮吃苦受罪十餘載”風長棲一邊伸手弄水,一邊苦澀笑著,“也不知洺昭儀這樣受寵,到底是不是因為我阿孃的緣故。”
“愛之深,責之切。這後宮的腌臢手段數不勝數,像是當年那樣的情形,皇上有那樣的舉動,也不難理解。”玉無望是個最為中肯的人,風長棲聽著倒也十分受用。
“那……若是師父日後的夫人被人冤枉與人私通,師父可會動氣“
“不會。”玉無望雙目灼灼,緊緊地盯著風長棲那張玲瓏小巧的面孔,“我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夫人,斷然旁人爭寵的可能,況且有我護佑,斷然不會叫她陷入那樣危險境地。“
風長棲臉頰通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是笑。
也是,風帝是風帝,玉無望是玉無望,不可同日而語。若是當初白歡並未為了風帝捨棄孟麗,想來現如今的情形必定不會這樣壞。
“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兒發生,阿蘅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玉無望見風長棲不吭聲,只是低垂著小腦袋,滿腹心事的模樣,心裡一軟,好生寬慰。
風長棲微微頷首,又笑了笑。
“多謝師父將阿蘅送到了雲甯殿,若是沒了阿蘅,當真是朝不保夕。那些人的手段一日高似一日,防不勝防。”
現如今後廷又沒了個主持公道的人,他們只能硬生生地受著,實在是可憐。
“應該的。”玉無望倒是不覺著有什麼,輕輕地點了點風長棲的鼻尖,“只要你一切都好,也是值當的。”
二人在外頭逗留了兩個多時辰,一回到驚雲司便聽叱離稟報,那關在水牢裡頭的段大仁日日都說驚雲司貪了他的園子。
原是之前玉無望十分動氣,將段大仁手底下的產業一一查辦,段大仁本就要憑著那些東西撐場面,一聽那些東西都被玉無望給查了去,他自然不服,叫了又叫,只說是那些園地都是他祖上留下來的,不算是貪了官家的。玉無望固然是恨極了他調戲風長棲,卻還是公事公辦,將幾個園子都還了回去,只是判定將他收押三餘月。那麼一些家產,只剩下幾個空蕩蕩的園子,縱使是他日後刑滿釋放,也只能變賣一些古玩度日了。
理好了段大仁這樁案子,沒想到木微質又找上門來。只說是要見風長棲,這會兒正在大堂等著。
風長棲跟玉無望面面相覷,皆是一臉憂色。
“說我出去巡視了,我不見他。”風長棲冷哼一聲,擺了擺手。
開陽聽了,應了一聲,匆匆忙忙走了下去。
不過片刻,木微質就帶著幾個隨從出了驚雲司,並不痴纏,看起來倒也算是個有分寸的主兒。
“奇奇怪怪。”風長棲居高臨下地看著那一行人的背影,臉色很是不好,“我跟那些人並無半點牽扯,如何就找到了我頭上”風長棲駭笑連連,“父皇想要算計南梁,難道就不想著南梁人士依舊可以算計我們風國麼”
玉無望微微頷首,這也是他所顧忌的。
他們所喜歡的,風長棲皆是不會,反倒是風昭更勝一籌,可是偏偏南梁就是要求娶風長棲,這樣堅定,這樣決絕,分明是有鬼。
吹簫度曲,打馬投壺,這些都是南梁人士的好本事。那些人一門心思都放在了玩樂上頭,怪不得這麼些年一直都不過就是個彈丸之地的小國。
小國有小國的好處,這些年來,他們安居樂業,不驕不躁,更不會想著去傾軋別國,過得是神仙一般的逍遙快活日子。
風長棲一門心思想著拒婚,從未想過要跟木微質私下裡有什麼接觸。也好在風帝一直都未曾給那人什麼許諾,風長棲心裡倒也得了幾分寬慰。
最怕的就是連風帝都一一應允,到了那個時候,縱使是自己死命拒絕,怕都是十分徒勞。
玉無望見那丫頭窈窕輕盈,端的是個絕色嬌娃。又想到木微質求娶一事,心思愈發沉重,半晌才朝著風長棲說道:“長棲,只是因為那人是南梁人士,你才不同意這門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