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風長棲是真心關切,花瓏心裡一軟,點了點頭。
天已經晚了,花瓏身子憊懶,一早就想歇著了。風長棲見外頭的宮女已經候著了,拍了拍手,那些人端著盥洗之物,匆匆忙忙走了進來,幫著花瓏洗漱更衣。
她在外頭站著,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旁邊兩株梅花樹上頭,看得入神,連風帝來了都未曾發覺。
他現如今也不過是四十餘歲的年紀,這會兒見著,依舊是英氣逼人,長身玉立。身上穿著一件明黃色的大氅,看著她的神色倒是帶著幾分慈父的光輝。
旁邊的李玉寶帶著一列的宮女太監手裡都拿著明亮的羊角宮燈,在這樣的雪夜裡頭,倒是添了不少溫暖。四下裡亮如白晝,風長棲忽而笑了,朝著風帝行了一禮,“兒臣見過父皇。”
“起來吧,”風帝又笑,“大雪封路,你整日介在驚雲司跟雲甯殿來回奔波,難為你了。”
“不難為,”風長棲笑意漸濃,一臉乖巧模樣,“還有皇兄幫襯。”
“旭兒”風帝彷彿有些意外。
“皇兄待長棲極好,心思又格外細緻,對這案牘上頭的事兒,能掌握極多。驚雲司上下,就沒有不服皇兄的。“
風帝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眉眼之間帶著幾分冷厲。
風長棲不再多話,剛一轉身就見著他兩鬢已染風霜,只是摻雜在青絲裡頭,看不太分明。這會兒映著燈光,也不知有多明顯。
他徑自走到了內殿,風長棲見著裡頭高燭登時就亮了起來,花瓏嘴上說不肯見他,事實上等到那人來了,心裡總還是歡喜的。
這後廷女子的一生,著實可憐。
三日後,驚雲司。
風長棲一臉沉肅地伏在案上,手裡拿著一支羊毛小筆。
正自認真,就聽著外頭一陣喧嚷之聲。
她還覺著奇怪,就見著司纓匆匆忙忙走了進來。
“公主,皇上宣公主進宮。”
這個時辰風長棲眸光暗閃,又怕是花瓏那頭有什麼變故,哪裡還敢猶疑,應了一聲,帶著司纓徑自下樓。
玉無望正在外頭候著,見風長棲出來了,笑了笑。
“咱們一同去。”
“倒是不知父皇宣我進宮所為何事”風長棲的一顆心就這麼砰砰直跳,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訊息,“莫不是我阿孃”
“不是,是因為左相之女甄紫曦。”
果不其然,一到了宮門口,就見著一架頗為華麗的馬車在外頭候著,通體霧紫色,在熹微的日光底下,甚至能看到其中的暗花紋。到底是甄志錫的女兒,吃穿用度皆是不凡。
也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公主來了”,那人才慢悠悠地下了車。只見得一隻雪白的手,搭在一邊的丫頭臂彎上頭,而後又見著一雙茶色軟緞子暖靴,輕盈秀巧,翩然走到了風長棲跟玉無望跟前。
很是知禮,朝著他們二人盈盈一拜。
“紫曦見過公主、國師。”
“免了吧。”風長棲搖了搖頭,她是最不願受禮的,“為何在右相府那樣養尊處優的好日子都不願要反是想著到驚雲司吃苦”
風長棲放在在馬車裡頭也聽玉無望說了,這甄紫曦想到驚雲司當值。若是在尋常時候倒也罷了,偏得現如今,驚雲司上下都在調查右相跟左相。
這人到底說甄志錫的獨女,自然會幫襯著自家阿爹。
甄紫曦彷彿一早就知道風長棲會問,只笑道:“公主乃是女中英豪,紫曦好生敬仰,這才想著效仿公主一二,還請公主莫要嫌棄才是。”
風長棲駭笑,這話說的倒是沒有半點毛病。
“驚雲司裡頭的認識排程,還是要請示父皇。”
玉無望見風長棲一臉防備,雖說面上還帶著幾分笑意,只是那眼神中的疑竇,幾乎將那些笑意完全吞噬。
幾人一同進了宮門,甫一步上漢白玉階,就見著李玉寶走上前來,笑了笑,朝著幾人行禮。
這是甄紫曦頭一回到盛乾殿來,心裡也頗有幾分惴惴,聽著自己裙裾沙沙作響的聲音,心裡也不知存了幾分懊惱,不該穿著這樣一身華服進宮的,她見風長棲,大氅裡頭不過就是一身青色襖子,顯得整個人清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