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無望點了點頭,不再耽擱,出宮去了。
殿宇深沉,風長棲一路走著,就見著不遠處星星點點的燭光,這會子天地渾濁,從她眼裡望過去,處處都是朦朦朧朧,好似是晨光熹微。
阿春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見風長棲心事重重的模樣,心下不忍。
“主兒莫要難過,那些人最是喜歡嚼舌根的,等到以後什麼都未曾發生,那些人自然會覺著對公主有愧。”
風長棲才不稀罕那些人的愧疚之情,她只是想過的安穩幾分,至少能叫她心裡鬆快,別再那麼束手束腳,處處煎熬。
剛到雲甯殿,便見著李玉寶帶著一行人站在廊下,手裡都提著一盞羊角宮燈,垂首帖耳,屏息凝神,只有李玉寶來來回回走動著,也不知在想著什麼,眉眼之間似有隱憂。
風帝這些時候甚少來雲甯殿,說是顧念花瓏的身子,事實上他這是變相冷落。
風長棲剛進雲甯殿的大門,就見著李玉寶匆匆忙忙小跑著過來,輕聲道:“公主您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風長棲眉頭輕蹙,一臉狐疑,“找我可有什麼要緊事?”
李玉寶別過臉子看了看內殿的方向,復又訕笑兩聲,“皇上動氣了。”
風長棲一聽這話,大跨步就往內殿裡頭走,若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叫那人同花瓏生了齟齬,她必定會萬分愧怍。若是花瓏不在意風帝倒也罷了,偏得那人對風帝一心一意,從未有過二心。
剛進內殿大門,就聽得風帝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風長棲目光緊緊的盯著那雲霧青的簾櫳,半點挪不開步子。
“若是旁人倒也罷了,可是玉氏一族的傳人一應短命,若是長棲同那人當真有些什麼,日後可就沒了活路了。”
風長棲只覺著分外嘲諷。
風帝明裡暗裡都十分倚仗玉無望,只是誰成想,他心底裡對玉無望存著輕視之心。說來也是,若是沒命活著,縱使是有上天入地的好本事,又有何用?到底是惘然而已。
只是玉無望這些年對風國忠心耿耿,也不知有多少宏偉建樹。他只是不邀功,對此事半點都不在意罷了,怎麼到了風帝眼裡,就成了個另外一個腌臢人物?
怒火平地起,她三兩步上前,撩開簾櫳,走了進去。
雙眸微眯,鐵骨錚錚。
“父皇此言差矣,師父為風國鞠躬盡瘁數年之久,縱使是身子有些不勝之狀,那也比千萬人矜貴。”
“長棲!”花瓏被驚著了,趕忙拉住了風長棲的小手,只覺著那一股子寒涼,直竄到心裡去了。花瓏下意識把手裡的暖爐塞了過去,又怕風帝責難,忙道:“快給你父皇行禮。”
“父皇時常教我們尊師重道,師父對徒兒傾囊相授,又在歲運城那頭拼死護佑。父皇當真以為,歲運城是個什麼好去處?刀光劍影,長棲屢次衝鋒陷陣,差點為敵所殺,都是師父捨身相救,請父皇看著刀疤,這還是長期身上最淺的刀傷。”她撩開袍袖,只見那雪白的臂膀上,有一道猙獰傷痕,不難想象當初這是怎樣的創傷。
風長棲見那人一臉驚駭,彷彿看到了什麼毒物,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算什麼?
歲運城那群護城匪寇,一個比一個驍勇善戰,又有地形護佑,他們若是想要攻上去,必定是千難萬難。
為著鼓舞士氣,風長棲決意親自上沙場,用的也是玉無望教習的一身武功。那人生怕她有個好歹,隨著一同上陣。那些人到底都是一些老手,又瞧著風長棲乃是這風國公主,若是死了,必定叫士氣受挫,這才盯著她兇猛打壓。她何曾見過那樣兇猛的惡人?接二連三,差點就這麼歿了。
風帝徹底沒了言語,只是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