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驚雲司是什麼地方?”他看著這數個連綿起伏的高樓,“這是皇上花費了不少人力物力才造好的。”
風長棲砸了砸嘴,“那也是數年前的舊事了,那時候,我還在冷宮裡頭。”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半點悲憫的情緒,平平淡淡,好似是在說著別人的前塵過往。
“在冷宮裡頭過得反倒輕鬆,有我阿孃整日介陪著,日子也很容易過。現如今沒了阿孃,我什麼也不怕了。”她說的話完全出於真心,“只要能幫著阿孃報仇,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你的運途,遠不止於此。”玉無望看定風長棲玉色側臉,笑意漸濃,“若是你想要這天下,也是有的。”
天下?
風長棲可從沒往這上頭想過,甚至於風昭最貪戀的皇太女之位,她也頗有些猶疑。
若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人世間漫遊,總好過一生一世都在深宮大院裡頭。
天色墨藍,如同一塊錦緞平鋪在上頭,只有一輪圓月,孤零零的,周邊沒有半點星光。
玉無望的錦袍上頭,有一股子很好聞的松香,聞得久了,總覺著自己身在棲凰嶺那頭的松樹林子裡頭。
“我要天下無用。”
“若是你得了這天下,”玉無望微微一頓,“免萬民於水火,縱使是這樣,你也不願?”
風長棲心中微動。
“我只是為著我阿孃才進的冷宮。”
“也罷。”玉無望不肯多言,許多事非得她親身經歷了才好。
那歲運城倒是個好時機。
“呀。”一個打滑,差點把風長棲摔倒在地。
她被玉無望緊緊地抱在懷裡,那一股子松香愈發濃烈,直竄入她的新心尖尖兒裡頭去了。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感覺升騰而起,沒來由的心臟狂跳。她立住腳,朝著玉無望嘻嘻笑著,卻見得那人耳根子通紅。
在這個時候,風長棲才真正發覺,這個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下,被天下人敬仰的國師,也不過就是一個清逸俊秀的少年郎君。
廊簷下的一角紗燈,暈著霧濛濛的光亮,剛巧打在昏黃的一團火光在他們二人的腳底下,好似是被籠罩在蓮花臺上一般。
玉無望看著她在月光下暴露著的雪白脖頸,心裡“咯噔”一聲,那一股子沉沉的念想,幾乎讓他墜入萬丈深淵。
這種感覺,他從未有過,只叫他情難自禁,將風長棲的手握得愈發緊了。
“師父,咱們這可算得上是秉燭夜遊?”
這一聲“師父”,徹底把玉無望的縹緲神思給抓了回來,一時之間面色分窘迫。
他瞬息之間想到自己為何要收風長棲為徒,又為何整日介跟她待在一處。
本就是目的不純!
若是被風長棲知曉,只怕又是一場滔天災難。
屆時,他們之間怕是要成了仇敵。
玉無望的眼神遊離不定,哪裡像是往日裡的氣定神閒。
月下花影移動,風長棲見著玉無望耳根子紅的通透,活像是掛在耳邊上的紅瑪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