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孤身在這樣昏暗的後廷,若是被曦嫵一等欺誨,該當如何?她現如今還懷有身孕,更是危機四伏。
“父皇,長棲走後,還請多多照拂阿孃。”
風帝應了一聲,眉眼之間帶著一絲絲的煩悶。
風長棲同玉無望一起出了盛乾殿。
廊簷下頭一一墜著極大的紗燈,起了風,搖曳生姿。
月光如水,映著燈光,打在風長棲那玉色的面孔上,憂懼叢生。
“走之前,我會安排人守著雲甯殿,想來不會鬧出什麼大事兒來。”
風長棲頗有些感喟,“深宮裡頭暗流洶湧,若是擺在明面上來,反倒不那麼可怕了,縱使是師父派人護佑,怕也是枉然而已。”
玉無望對這後廷,向來都十分忌諱。後廷跟前朝,向來都有牽扯不開的關係,層層勢力交疊,縱使是風帝,也不免有些忌憚。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安排一些人,總歸是好的,回去歇著吧。”
玉無望看著那晦暗天光,搖了搖頭,徑自去了。
已經到了仲夏,一連幾天都在下雨。
這日半夜裡又下起雨來,淅淅瀝瀝的,打在雕窗上,總覺著有人站在外頭。
風長棲再也睡不著了,披著衣裳起身,剪著花燭。
已經是四更天了,再過一會子天就大亮。一入了夏,這天邊亮的早了。
花瓏也不知怎的來了,她這會子看不出臃腫腰身,還是跟往常一樣。
“我見你屋裡亮了燈,知道你心裡煩悶,索性來陪你說說話。”
今日風帝傳召她進盛乾殿一事,花瓏也是知道的,只是這具體是為了什麼,花瓏沒有多問。
風長棲仰著頭,看著花瓏那張蒼白的臉,苦笑兩聲。
“過幾日我就要往歲運城去了。”
花瓏一聽,登時就變了臉色。
“今日皇上傳召你過去,就是為了這事兒?”花瓏雖然對邊關戰事沒有多少了解,可是近日裡頭時常聽宮人提及“歲運城”這三個字。
連曦忠毅這樣的老將都頻頻戰敗,更何況是風長棲這麼一個小小孩童。
縱使是心性再如何老成,那也只是一個孩子。
“是,”風長棲應了一聲,眸光冷寂寂的,一直都停留在那剛剪好的燭芯上頭,“這倒也沒什麼,只是阿孃,這後廷只剩下你一人,我放心不下。”
“那歲運城是個什麼地方?長棲!”
“不妨事,還有哪裡能比後廷可怕麼?”風長棲一陣疲憊,“現如今阿孃有了身孕,一切小心才是。”
到了這會子還記掛著她,花瓏心裡發顫。
“皇上怎麼可以!”
大抵是走投無路的緣故,她的確是熟讀兵法,若是當個幕僚,乃是綽綽有餘的。
“有師父同我一起。”
花瓏聽了,這才有幾分安心。
玉無望最是穩妥不過,有他照拂風長棲,她自然不必憂懼生死之事。
兩個人皆沒了半點睡意,倚在一處,說著前塵舊事,時間很容易過。
一談談至天明時,外頭依舊還有那雨打雕窗的聲音。彷彿下大了不少,滴滴答答,丁玲作響,風長棲滿腹心事,雙眸微眯,靜靜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