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書輕咳了一聲,“但若是前方吃緊,申老將軍怎麼會在這種時候回京?”
四人一時陷入沉默。
張守中忽然望向恭王,“申將軍回京也有半個多月了吧,他來拜見過王爺嗎?”
“沒有。”恭王有些失神地搖了搖頭,“但本王也打聽過,他回來之後沒有見過任何人,連所有遞上門的請帖也都婉拒了……除了應召入宮的那幾次,他根本就沒有出過將軍府一步。”
張守中皺眉,“那也沒有派人來和王爺傳信?”
恭王再次搖頭,“沒有……一點音訊也無。”
“這倒怪了。”張守中看向其他兩人,“這不是申將軍一貫的行事風格。”
恭王坐在椅子上,一手扶著把手,一手撐著膝蓋,滿面愁容地開口道,“……還有一件事。”
三人都望向王爺。
“今晚宮中的遊園會,屈貴妃出現了。”他一字一頓地說,“父皇帶著她逛了一整晚。”
話題忽然轉向了後宮,三人略略沉默了片刻。
胡一書先是搖了搖頭,冷聲道,“聖上打人的時候說貴妃病入膏肓,賞花的時候她又不落下,也不知——”
一直沒怎麼開口的孫北吉忽然打斷道,“一書。”
“閣老說得是,我該慎言。”胡一書目光微微有些凌厲,“可貴妃這麼做,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些?孫閣老知不知道前幾日朝天街上的事?”
孫北吉的目光帶著幾分沉沉的暮氣,“朝天街怎麼了。”
“小閣老的馬車在朝天街上橫衝直撞,直接掀翻了幾個百姓的鋪面,事後錦衣衛還尋釁滋事,找了幾個老實人家的麻煩。”胡一書冷聲道,“若不是貴妃誕下了皇子,他宋訥在一年之內,能囂張成今日這樣?”
“有些話不是我們該說的。”孫北吉還是淡然說道。
“但今日王爺喊我們過來,顯然也不只是要談談軍務吧。”胡一書看向恭王,“有些話我知道王爺不便說,那麼我來說。”
恭王只是略帶猶豫地看著他,並沒有制止。
胡一書站起身,走到幾人中間,在這幾人之中他最年輕,與恭王年紀相仿,是以恭王常常覺得,孫閣老高深莫測,張守中鞭辟入裡,但都離自己遠了一些;而胡一書雖然稍稍焦躁了些,確實最懂自己心意的人。
“天下苦宋氏父子久矣!”胡一書振聲說道,“他們把持朝綱十六年,把我大周的國帑全都裝進了自己的府邸。這些人沆瀣一氣,從上到下鋼板一塊,從前做起事來或許還有些分寸,畢竟王爺是唯一的皇儲之選,他們多少還有些顧忌。
“但如今貴妃誕下了新的皇嗣,皇上又遲遲不立太子,還對貴妃百般呵護——這昭然若揭之心,難道我們看在眼裡,還要裝不知道嗎?”
這一番慷慨陳詞說得恭王竟是一時眼熱。
張守中聽到此處,已有些坐不住了,但餘光裡看到一旁的孫閣老仍是一臉沉肅地望著胡一書,他還是強忍了自己發言的衝動。
“一書先坐。”孫北吉還是那一副溫吞的樣子,“話既然已經說到了這裡,那我們就好好聊聊王爺對皇儲的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