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門輕開,張問一撩長袍,跨腿走了進去,頓時聞到一股桂花清香。低頭看時,用大理石鋪的小徑周圍全是細小的桂花花瓣,周圍卻並不見桂花樹。牆裡牆外,判若兩境。
“大人,這邊請。”門口一個身作白衣淡紋的少女甜甜一笑,作了一個萬福。她在前邊帶路,張問便一路跟隨少女沿著花草間的幽徑向西而去。他偶然現身後還有人,便回過頭,現幾個奴婢跪在地上拿著布在擦地,正將張問沿途留下的泥印擦洗乾淨。
張問這才埋頭看見自己的靴子上沾著泥,這石路太乾淨,輕輕一點泥就弄髒了。那帶路的少女見到張問的眼神,笑道:“不打緊,這些奴婢會打掃乾淨的。”
張問點點頭,疑惑道:“這些花瓣是何處飄來的?”
少女道:“是少東家命人專門種的各種花樹,每日灑的落花。”
張問默不作聲,心道撒的不是花瓣,是銀子。這銀子只是為了裝扮美麗和憂傷……在張問看來,和扔水裡聽水響沒什麼兩樣。
二人穿過幽徑,就來到一處池塘邊,這時張問聽見遠遠地傳來叮咚的琴聲。順著琴聲望去,塘西有竹樓,那琴聲大概就是從樓中傳來的。
少女帶著張問沿著池塘繞過去。張問看了一眼那棟竹樓,修建得像敞口草堂,四面通風。那竹樓周圍掛著層層幔維,看不見裡面的光景,只能聽見琴聲。
一陣微風吹來,幔維輕揚,屋頂上灑的花瓣應風飄落,紛紛揚揚,如人間仙境。
這時一個身穿玄衣頭戴斗笠面紗的女子向這邊走了過來。玄衣女子冷冷道:“任何人進樓須搜身。”
帶路的白衣少女道:“張大人是少東家的貴客。”
張問愕然:“本官堂堂上虞知縣,代天子牧一方土地,這沈宅也是本官轄地,豈有搜身之理!”
玄衣女子冷冷道:“在下只聽命於壇主,不管是誰,都得守這裡的規矩。”
張問面有怒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要在上虞縣境內,就是我大明上虞長官管轄的地方,你們要反了不成!”
正在僵持不下之下時,又一個玄衣女子走了過來,對之前的玄衣女子道:“壇主說:請張大人屈尊移駕進樓,下屬不懂朝廷律法,請張大人大人大量,不要與她們計較。”
張問聽聲音有些熟悉,突然想起來,不禁說道:“你是笛姑?”
那傳令的玄衣女子拱手道:“笛姑見過張大人,大人別來無恙。”
張問笑道:“無恙,呵呵,與笛姑在此重逢,緣分,緣分。”
笛姑躬身道:“大人請。”
張問看了一眼邊上那玄衣女子,一拂袍袖,向竹樓走去。笛姑為張問挑起帷幔,低聲道:“大人的事,在下沒有對任何人說半句。”張問笑了笑,走進竹樓。樓裡陳設簡單淡雅,只有兩張木桌及幾根木凳,那些木頭傢什連漆都沒上,彷彿還在泛著木頭的清香。
“咚!”裡邊珠簾後面的琴聲嘎然而止,一個沒有丁點雜音的女子聲音道:“小女沈碧瑤,見過張大人,男女有別,禮數不周,還望海涵,張大人請坐。”
“沈小姐不必多禮。”張問在一張木桌旁邊坐了。這時一個白衣少女端著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張問旁邊的桌子上,好像生怕弄出一點聲音似的。
叮叮,一聲輕輕的鈴聲響起,幔外又走進來一個玄衣女子,手裡提著個木盒,放到張問面前的桌子上,一聲不吭,拱手退了出去。
沈碧瑤說道:“一點薄禮,不成敬意,請大人笑納。”
張問開啟木盒,猛地看見一雙大睜的眼睛盯著自己,嚇了一跳。原來木盒裡是個人頭!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那是來福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