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揮揮手讓王鐵匠先回去,自個兒蹲在爐子旁邊,抓著塊炭火瞅了半天。
天色暗下來,小豆子跑過來問:“許爺,今兒還弄不弄?天都黑了。”
“弄!”
許長安咬牙站起身,“你去屋裡拿盞燈過來,我今兒非得試出個門道來。”
小豆子愣了愣,顛顛跑去拿了盞油燈回來,掛在後院樹上。
許長安又生了爐火,這次他沒急著扔礦石,先拿了幾塊木炭試著控火,盯著爐子裡的溫度一點點調。
折騰了半宿,鐵水終於熔得順溜了點,可澆出來還是脆得不行,敲一下就散。
他坐在爐子旁邊,滿臉黑灰,盯著那堆廢渣,氣得牙根癢癢。
當天夜裡,醉月軒關了門,白霜端著碗熱湯進來,瞧見他這模樣,忙放下碗道:“你這是咋了?滿臉灰,跟個煤球似的,快歇歇吧。”
許長安擺擺手,揉了揉眼睛:“霜兒,你先睡,我再琢磨會兒。
這鐵器要是不弄明白,咱這日子怕是長不了。”
白霜嘆了口氣,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沒再勸,悄悄退了出去。
屋裡安靜下來,許長安從書箱裡翻出幾本舊書,都是他早年抄的雜記,有講冶鐵的,也有寫礦石的。
他點著油燈,一頁頁翻過去,眯著眼瞧那些模糊的字跡。
古籍裡說得含糊,只提了些“火煉去雜”“淬水堅韌”的法子,可具體咋弄,一點沒寫。
他靠在椅子上,腦子裡卻冒出前世的見識,想起那時候看過的鍊鋼法子,啥控溫啊、除雜啊,雖說古代條件差,可道理總歸是相通的。
他咬咬牙,抓起筆在紙上畫了個小爐子的圖,標了幾個通風口,又寫下“木炭配灰石”的法子,打算試試能不能去掉點雜質。
次日起床,他又喊來小豆子:“去集市上買點灰石回來,再弄點細沙,我有用。”
小豆子跑去買了東西,許長安在後院重搭了個爐子,這次加了層細沙墊底,又在爐壁上開了幾個小孔散熱。
爐火生起來,他把礦石混著灰石扔進去,盯著火候一點點調。
這回鐵水熔得比前幾次順,澆出來涼透後,他拿錘子試著敲了敲,咔一聲,鐵塊裂了,可沒碎成渣,裂口還算平整。
他抓起那塊鐵片瞅了瞅,雖說硬度差了點,可比之前那些廢渣強多了。
這天傍晚,醉月軒裡燈火通明,酒客們吆五喝六地推杯換盞,熱鬧得跟過年似的。
許長安站在櫃檯後頭,跟白霜一塊兒核著賬簿,偶爾抬頭瞅瞅外頭的動靜。
街面上卻冷清了不少,流民湧進縣裡後,集市上的攤子收得早,路人腳步匆匆,像是有啥大事壓在心頭。
正忙著,門口忽然擠進來個熟面孔,是縣衙裡跑腿的李勢兒。
這李勢兒是個瘦高個兒,三十來歲,平日裡常來醉月軒喝兩盅,順道跟許長安套套近乎,眼下卻滿臉慌張,進門就衝他嚷嚷:“許東家,大事兒不好了!
東裕府剛傳來的急報,北疆那邊頂不住了,戰線塌了!”
許長安手裡的算盤珠子停了,皺眉道:“啥意思?北疆咋就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