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躺著個老者,正是宮龍建,氣息微弱,胸口起伏得不太明顯,臉上泛著股暗紅,像被火烤過似的。
床邊站著箇中年男子,手裡拿著一隻藥碗,碗沿有些磕痕,藥汁還冒著熱氣。
他正是張德全,清河縣有名的郎中,平日裡治過不少疑難雜症,頗有些名頭。
張德全見小廝帶人進來,轉身道:“這是誰?宮老爺病得這樣,你還帶外人進來添亂?”
小廝忙拱手:“張大夫,這是許掌櫃,逍遙肆的東家,懂些醫術,我請他來看看。”
張德全哼了一聲,手裡的藥碗頓了頓:“賣酒的也懂醫術?笑話!
我行醫三十年,宮老爺這病是肺癆夾熱,藥都開了三副,你一個酒肆掌櫃能有啥法子?莫不是來蹭名頭的!”
他轉身衝屋裡的人道,“宮氏請我來治病,諸位信不過我,我這就走,免得在這兒礙事!”
這話說得重,屋裡的人忙勸了幾句,一個老婦上前道:“張大夫莫急,小六不懂事,您別跟他計較。”
張德全端起藥碗餵了宮龍建一口,藥汁順著嘴角淌下去,染黑了床單一角。
許長安站在屋角,嗅著那股藥味。
他沒吭聲,慢悠悠走到床邊,離宮龍建幾步遠停下。
張德全放下藥碗,轉身從一隻木箱裡拿出一張藥方,紙面有些泛黃,上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字。
他衝族人道:“宮老爺這是寒毒入體,侵了肺腑,我開了副猛藥,藥性烈,能驅寒拔毒。
得趕緊灌下去,不然拖久了,性命難保。”
他轉身衝一個老婦道,“去,把藥煎好,快些端來!”
老婦點點頭,接過藥方,轉身出了屋。
張德全站在床邊,對自己的藥方很有把握。
“張大夫,這藥性太猛了吧?宮老爺這病,怕不是寒毒,倒感染了惡疾,肺裡積了熱痰。
你這猛藥下去,怕是火上澆油,反倒傷了他。”
這話一出,屋裡的人愣了愣,張德全轉身道:“你個賣酒的懂什麼醫術?你倒說說,啥叫惡疾?!”
許長安沒急,慢悠悠道:“宮老爺咳嗽帶痰,胸口悶痛,臉上暗紅,這不是寒毒,是熱症夾雜惡疾。
我那神仙水治過不少類似的病,這猛藥下去,怕是壓不住熱,只會讓他更喘不過氣。”
張德全哼了一聲:“你個酒肆掌櫃,釀酒興許有兩下子,治病就別摻和了,免得誤了大事!”
老婦端著剛煎好的藥走進來,熱氣從碗裡嫋嫋升起,遞給張德全。
張德全接過碗,轉身喂宮龍建喝下。
不多時,宮龍建咳了幾聲,胸口猛地一震,喉頭湧出一口暗紅的血,濺在床單上,像潑了墨似的。
咳聲越來越急,血沫子混著痰淌下來,染得枕頭一片暗色。
屋裡的人愣住了,隨即亂成一團。
“張大夫,你這藥咋回事?宮老爺喝了咋還咳血了!”
“這可咋辦?宮老爺病得更重了,張大夫,你不是說能治好嗎?”
張德全手裡的藥碗轉身道:“這寒毒入體,藥性烈了些,咳血是毒氣外排的徵兆,諸位莫慌!”
他手指點了點宮龍建,“我這藥方驅寒拔毒,宮老爺這模樣,是病症發作,不是藥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