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光陰如流水,轉瞬即逝。
風雪漸歇,李莊的天地間覆著一層厚實的白,屋簷下垂著晶瑩的冰稜,偶有麻雀撲稜著翅膀掠過,抖落幾片雪花。
許長安的破茅草屋內卻是一片忙碌景象,灶臺旁炭火燒得正旺,噼啪作響,陶罐裡淘米水咕嘟冒著氣泡,菜籽油在碗中泛著微光。
白霜跪坐在泥地上,手裡捧著一隻粗糙的木勺,小心翼翼地攪拌著發酵的青黴菌液,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清秀的小臉上滿是專注。
許長安站在一旁,肩上的虎皮襖敞著,露出一塊新癒合的傷疤。
那傷口雖還泛著淡淡的紅,可腐肉已盡數褪去,結痂處隱隱透出新肉的生氣。
他低頭瞧了瞧,嘴角微微上揚,滿意地點了點頭。
七天前,他用自己提煉的青黴素日夜塗抹,又吞了幾口那苦澀的藥水,如今這傷竟真的好了大半,連帶著身子骨都輕快了不少。
“霜兒,歇會兒吧。”
他扭頭看向白霜,聲音溫和,“這三個葫蘆裝滿就夠了,別累著自己。”
白霜聞言抬起頭,擦了擦額上的汗,羞澀地笑了笑:“不累,相公。奴家瞧著這藥水一天天多起來,心裡高興。”
她說著,將手裡最後一個葫蘆塞上木塞,小心翼翼地擺到牆角,與另外兩個並排放好。
那葫蘆雖是舊物,外皮斑駁,可裡面裝的卻是他們夫妻七日來的心血。
許長安走過去,俯身拿起一隻葫蘆搖了搖,耳邊傳來液體輕晃的聲響。
他眯著眼,腦海中已然盤算開了。
這三葫蘆青黴素,若賣得出去,別說十兩銀子,翻個幾倍都不在話下。
只是眼下還得等那捕快的訊息,若他背疽痊癒,這藥的名聲一傳開,銷路自然不愁。
“長安,吃飯了!”
老孃的聲音從外屋傳來。
她拄著柺杖,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野菜粥,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見兒子肩上的傷好了大半,她眼角的皺紋舒展開幾分,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孩子,真有法子,連那爛肉都能治好。娘還以為……”
“娘,您就放心吧。”
許長安接過碗,笑著打斷她,“這藥不光治我,還能救別人。到時候咱們家翻身,指日可待!”
老孃聽著這話,雖不懂那藥水的玄妙,卻也跟著點了點頭。
她瞥了眼牆角的三個葫蘆,又看看白霜,嘆道:“霜兒這丫頭也爭氣,模樣俊不說,還勤快。長安,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白霜被誇得臉一紅,低頭擺弄著衣角,輕聲道:“娘過獎了,奴家只是聽相公的話罷了。”
許長安聞言,忍不住笑了。
他放下粥碗,走過去輕輕攬住白霜的肩,低聲道:“霜兒,有你在,我這日子才算有了盼頭。”
一家三口正說著話,屋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幾聲粗魯的叫嚷。
許長安眉頭一皺,放下碗,起身走到門口。
透過破舊的窗欞,他看見幾道人影正朝自家逼近,為首的正是牛二那張橫肉臉,身後還跟著三個膀大腰圓的青皮,個個剃著光頭,胳膊上紋著模糊的花紋,眼神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