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臨如此坦然地說出所謂“童養夫”的事,倒叫舒濃被口中的糕點噎了一下。
宋臨及時將還剩下半碗的酸梅湯遞到她手邊,舒濃吞了兩口,才將手心那半個甜膩的糕點放回去,急切道:“你不要聽他們亂說,你以後的道侶合該是你自己決定的,我, 我爹他們肯定不會這麼想的——”
她抿了抿唇。
事實上,她父親前兩日確實有和她提過兩句任臨的事。
她的身子朝著宋臨的方向傾了傾:“你放心,我們舒家,定然不會挾恩圖報的,你願意喜歡誰就喜歡誰,沒有人可以強迫你的”
宋臨失笑,微微抬手打斷了她的急迫,他一手撐著腦袋, 輕笑道:“我知道, 不過這沒什麼,做你的童養夫,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情。”
舒濃:“我”
宋臨笑道:“我從來舒家那一天起就知道我要做什麼,家主將我帶回來,是因為當時他正苦惱你沒有玩伴,而我又恰好出現在他面前。所以,我是因為你才能來舒家的,此後成為你的玩伴,與你一同長大,這麼多年,我沒有哪一刻是因為這件事而不開心的。”
“做童養夫又有什麼不好的。”他說, “如果有一日你不再喜歡和我待在一起,那我做個藏在暗處的侍衛也同樣沒什麼不好的。”
晏長安倚在樹邊去看舒濃的臉色。
她有些愣神,唇瓣囁嚅:“.這不公平。”
“這就是公平的。”宋臨回答她, “我是因為家主有這樣的念頭才能來舒家,才不用在街邊的陰暗角落裡掙扎求生,我來了舒家,稱一句錦衣玉食也不為過, 家主細心教導,師兄姊們友愛,我還能時時與你玩耍,這有什麼不公平的呢?”
宋臨的眉眼溫柔:“歲歲,你不用因此而有所負擔,該有負擔的是我,是我該反思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是我該努力跟上你的步伐,而不是給予我這一切的你,你不必為不會喜歡我而有負擔,也不必因為聽到的這些事而自責。”
他自己講著,舒濃沒說什麼,他自己反而先紅了眼眶,順手便將湧出的淚水抹去,只盯著舒濃的面容輕聲強調:“你不需要在意我的心情,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也願意傾聽你所有話, 只要你開口,只要你在我面前, 我什麼都可以答應。我只是希望你, 不要因為任何事疏遠我,離我而去。”
“我五歲之前,不明白為什麼要活著,但當時什麼都不懂,再不明白,也只能努力活著。”他含著淚水,抿出一個笑容,“可是五歲之後,我是因為你而活的,因為你需要,所以我來了。”
此刻春風和煦,送來的花香聆聽了這位小少年堪稱直白的告白,燻紅了舒濃的臉。
舒濃“我,我”了兩聲,一咬牙,抓起佩劍一溜煙跑了。
晏長安的面色難看。
他無論從哪個方面去思索,都無法因宋臨的這場告白而高興。
石桌邊宋臨的身影當著他的面消散,白晝頃刻之間化為黑夜,晏長安上空驀然抖落一陣樹葉,砸了他一腦袋。
他抱肘仰頭,舒濃一手撐著樹幹,雙腿輕輕亂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朝他揮了揮手:“晏長安,上來啊!”
晏長安看了眼她屁股底下樹幹的大小,未曾多言,依著她的話,站直了身子,腳尖輕點地面,騰空而起,穩穩落在舒濃身邊。
葉子隨風輕微晃動,舒濃隨手碰了碰,微微仰頭望著懸在空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