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指著什麼吃飯的人都有,有的靠智慧,有點的靠學問,有的靠老爹,有的靠朋友,而有的人,則是天生的投機取巧者。
徐德善的第二張告示發出去,有人便發現了這一個絕妙的商機,想一想只要找到十個人送到兵馬司,就能平白拿到一百文錢,相當於一個人頭十文錢啊,而且這是純賺,自己只要跑跑腿,說兩句話,不需要任何額外的付出,一人十文,十人百文,百人就一兩銀子,一兩銀子啊,哪怕在大名府,這也算是一筆橫財了。
那些平時無事,遊手好閒,遊走在各個大街小巷的人,或者說是潑皮無賴們,是這告示最受益的人,當他們明確了兵馬司不會耍賴之後,立刻去到自己勢力範圍裡,那些勞力聚集的地方,這些勞力,正愁沒有活可幹,都不用潑皮花言巧語,只聽說來了活,一個個把頭點的都要掉下來一般。
對於這些勞力來說,去哪幹活不是幹,只要有錢拿就行,更何況這是給衙門幹活,最起碼,他們不會拖欠工錢,而且,給衙門幹活,說出去臉面上也有光彩,叫自己多幾分吹牛的資本不是。
於是乎,不管是連哄帶騙,還是真心實意,反正兵馬司門前算是熱鬧了,整個大名府怕是有一半的閒置勞動力都集中到了兵馬司的門前,頓時間原本肅靜威嚴的兵馬司門口,變得和菜市場一般,人挨人,人擠人。
到了這個時候,徐德善花錢找人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那勞力不聽話,可是那潑皮卻想要錢呢,而差人在前面登記的時候,優先挑選排隊有秩序不混亂的,那些混亂,吵鬧的一律排後。
那些街頭潑皮,任你是什麼官員富商,都不怕你,你跟我講道理,他就跟你耍混,你跟我來硬的,他就對你死纏爛打,你要是裝可憐,他還能狠下心來,簡直就是煮不爛打不動,就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
他們如此難纏,可唯獨有一樣東西能夠降住他們,那就是錢。
可以說,世界上沒有誰不喜歡金錢,但是這些潑皮無賴卻是對金錢最執著,最無所顧忌,最不擇手段的一群人,他們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金錢而服務的。
而現在自己廢了半天勁,給兵馬司找來了勞力,人家卻嫌自己找來的人吵鬧,不給自己錢,這怎麼能行,這不是累傻小子嘛,有些潑皮想要跟登記的差人吵鬧,結果後面露出的一排學亮的鋼刀,讓他們知道這裡不是他們能夠胡來的地方。
既然 兵馬司這邊自己得罪不起,那麼只能拿那些勞力出氣了,這些潑皮互相之間通了一下氣之後,搖身一變,變成了兵馬司前維護秩序的好少年,叫勞力排起隊伍,不許交頭接耳,更不許隨便走動,其中若是有膽敢不聽的,這些潑皮自然有手段叫他聽話。
這樣一來,秩序就好的多了,差人登記的速度也快了許多,那些潑皮眼巴巴的等著輪到自己,然後等著領錢,可是,不要以為徐德善的錢就這麼好賺。
這些勞力,是潑皮領來的,那差人在仔細檢視登記了勞力本人的身份,相貌,住址等資訊之後,最後還要把找他們來的潑皮的資訊也記上。
用徐德善的話說,既然是你帶來的人,那麼你就要為他們負責,公告上可是說了,這些人只有老實幹活,遵守紀律,完成工作,你才能得到錢,這錢現在雖然可以給你,但是若是你找來的人出現了什麼變故,或者私自逃跑,或者窺探機密,不但這些人要看押問罪,就連你們都別想跑,到時候可不要怪大名府的衙役找上你的門去,鐵鎖無情。
當這些潑皮看到徐德善耍的這個小手段的時候,臉綠的都要發青了,自己要是也在這紙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以後可就有小辮子抓在兵馬司的手上了,誰知道自己找來的這些人誰有個什麼心思,萬一有誰想不開了,他自己找死不要緊,這樣子豈不是還要把自己搭上。
這些潑皮都看到了危險,但是他們同樣捨不得那唾手可得的錢,拜託,自己都已經把人給他們找來了,還給人家幫忙排隊,維持秩序,這花了多少力氣,最後人家一句話自己就走了,豈不是白給人家忙活了。
就算有人有一拍兩散,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一走了之,把自己領來的勞力帶走,讓兵馬司招不到人的想法,現在也已經晚了,這些勞力又不是死的,人家已經看見了兵馬司在招人,就算自己把他們帶走,人家不會自己再來啊,到時候自己可真的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了。
還好,這些潑皮常日裡在街頭轉悠,和這些勞力也常有交道,故此對於自己帶來的人,別管是本地人氏還是外來人員,大多也算是知根知底,故此在權衡了利弊之後,大多數的潑皮還是咬著牙給自己的這些人做了擔保的,當然
,若是有實在不清楚的,這些潑皮也不至於為了十文錢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把那些人轟了出去,這樣子一來,那些來歷不清不楚的人,自然就被派排除在外。
當然,徐德善的這個計劃其實是受到了來自賈昌朝習慣性的否定,在賈昌朝看來,這些潑皮本來就是大名府的不安定因素,還能指望他們給別人擔保?徐德善有些太異想天開了。
徐德善給賈昌朝的回答也很簡單大人身居高位,自然不知道市井中的情況,這些潑皮,才是大名府最堅實的擁護者,想想看,這些潑皮但凡能夠有一點英雄氣概,也早上山當了大王,有一點心眼手段,也早已經另謀出路,何必非要在大名府當這被人唾棄的潑皮無賴呢。
賈昌朝又被徐德善的哲理所說服了,只能任憑徐德善胡來,於是在第一天兵馬司的招募中,便招募了四百多人。
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尤其看到叫自己來的潑皮拿錢走人,把自己扔這裡不管之後,這些勞力都不由得有一種被人賣了的感覺,心中緊張不安,尤其是招募自己的小了,還是朝廷兵馬司,一下子招收這麼多人,不會是邊疆有了戰事,騙自己來這裡當壯丁了吧。
人都是畏懼死亡的,雖然這些人日常裡飢一頓飽一頓,過的也不舒服,可是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和飢餓相比,死亡無疑更加叫人恐懼,這種情緒在人群之中不斷蔓延擴散,終於,在達到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爆發了出來。
勞力嘛,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每日裡要面對潑皮無賴,巡街衙役,富商家奴等人的欺壓,或者要被他們折磨的徹底沒有了脾氣,或者就要比他們還橫,叫他們不敢輕易招惹自己。
顯然,招來的這群勞力裡脾氣暴躁的不在少數,當有一個帶頭的跳出來之後,勞力的隊伍瞬間就亂了套,呼喊聲,叫罵聲響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