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心裡自然明白表哥傾水然早到了夙城的,當天他還親自見他從船上下了渡口,傾家二公子自然不像他那樣大張旗鼓的行事作風,表面卻並不顯得小心謹慎,而是約束之中又見天生一具的張揚帥氣。
“哈哈哈哈!”一群無流之輩跟著笑了起來,最能與傾二公子相提並論的是……烏無晴,他向來自視清高,囂張跋扈,別人眼中的無晴公子亦是如此,放話道:“傾二公子,若不能來,我們此次便解散作罷,在此跟一群傻子同……候……一……室,有何意義?”一起一落,張與馳中,盡顯傲氣,他搖的是一把黑羽扇,色澤烏黑髮亮。
墨顏下意識地望向烏無晴,瞥了一眼之後,心裡卻落盡繁花,一陣淒涼,再看了一眼自己黑絲木槿衣衣袖下遮蔽的手臂上的“火流花”印……
顧無雙卻霎時臉都綠了,心裡恨不得在這個人頭上淋一桶糞。
“烏公子,顧公子,墨公子,各位等稍安勿躁,此時差一個人也不會誤了這等大事的。在座的實力都不容小覷。”莊主喊話道,步伐沉重有力,兩袖春風,天生俱來的莊嚴不容猜忌與緩衝,迎面而來。
“那還勞請莊主大人把傾二公子給請過來,反正缺了這個人,是不行的,對諸……位……都不公平。” 烏無晴說道,身起扇落,一頭飄逸的秀髮,散於兩肩。
一旁的顧無雙則有半分不高興,這烏無晴真是處處與他作對。
“走罷,留此地作甚?”墨顏扯著顧無雙的衣袖,使眼色道。
“墨如玉,難道你沒有什麼想法嗎?”顧無雙直呼其字(如玉,墨顏的字,因為是曾祖父取的,較為女性化,所以他特別忌諱,一般不讓人稱呼其字。
“我的看法不就是如我說的那樣麼……他不當第一,誰敢稱第二?”墨顏冷漠地無所謂道,的確,傾水然對這方面天賦極高,有很大的領悟,又抱有其他人所未有過的熱忱。
顧無雙甩開他的手,氣憤道,然後獨自一人踏上武莊後門的通道,豔麗的木槿花流落枝頭,與紅色的朱槿相交輝映。
“是誰在哪兒?”顧無雙停駐腳步,心裡默唸道,在花團錦簇之中瞥見一個少女的光影迷離。剛開始只是一個臀部,爾後前身慢慢隱現,“窸窸窣窣”,從枝丫之中分離,現出一個玉清魅麗的公子面容,哈哈哈哈,顧無雙放肆地大笑,差點兒有些忘乎所以,這突如其來,猝不及防的帶著粗糙聲線的笑聲笑得葉風停頓覺窘迫,陷入尷尬境地。她耳朵滾燙滾燙的……
笑聲戛然而止, “竟然撅屁股聞花!武莊之中鮮有奇葩啊!”顧無雙脫口而出。
葉風停從裡面走了出來,淡藍色魚紋直錦長袍與她淡然而獨具一格的氣質配襯得恰到好處,彎眉微皺,覆舟唇輕歪,平鼻近人,杏眼朦朧,黑髮微撩,風和陽光寂靜無聲,誒,他認錯人了嗎?身為一個男人,先是誤會了一個男人是個女人,然後見到真面目時,卻無知無覺,目不轉睛又盯著這個男人看,顧無雙怔住了,目光呆滯失神,她似有目標而漫不經心的步調正踏蹭著塵埃與微灼的陽光朝他的方向前進,木槿的清香和扶桑的芳香從她的身處散落至他的鼻翼,顧無雙表面上默然無視,心裡卻猶如翻江倒海一般,青澀少年的萌動,禁不住轉身回望她嫋嫋婷婷的身影,早已忘記之前最初要分辨性別的衝動。
嘆氣連連,哎……哎……哎!顧無雙嘆氣。
“剛才我摘了好些花,不會……他發現了吧?看我的眼神甚是奇怪。“葉風停心想,兩隻衣袖裡沉甸甸的滿是鮮豔奪目的木槿與扶桑,紅的、黃的、紫的、白的,像絢麗的彩霞一樣。
回到同福館,那是一間提供遊人暫棲的旅店,來往都是些素不相識的人。葉風停靜坐下來心想,兩手枕頭倚靠在床桅,以前每到之處,雖然各有別樣的景色風情,但遺留下的無一不是孤寂,但是來到夙城這個地方,卻似有那麼幾分相識,難道是因為自己喜歡的人……嗎?
她回憶起那天,她著急下船的那一刻,還有聲嘶力竭吼的那一刻,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來沒有那麼瘋狂過。
她迫切地喊道,生怕下一秒見不到他。
“已經下船了,天還未亮的時候。”他驚異地回答道。
“去哪兒了?”她著急地聲嘶力竭地吼道。
“去夙城了,還有這一艘船不是他之前乘的那一艘船,那位公子是夙城的大戶人家的公子,早已在夙城下船了。”他回答道。
葉風停來不及想那麼多,說:“對了,夙城在哪兒?”
“離這裡不遠。”他答道。
她總算鬆了一口氣,朝著那個人笑道,然後疾跑著下了船。
她著急打探道:“請問夙城往哪裡走?”
渡口上的人橫七縱八,像來回走過的匆忙的物件,或停留或著急,直直滑動,一點兒不拐彎抹角,刺喇喇的聲音響徹天際。
“通水運是不行的,這裡只有一條自北向南的河流,逆流而上需要花大價錢,海上固然行得通,可是很多船都是‘黑船’。”一個面板黝黑的搬運工答道,臉上不知是因為朝霞,還是因為晚霞而蒸苒發燙,霞光五彩斑斕地映襯著白帆還有波瀾的海面。
“那麼該怎麼走?”葉風停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