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呈佳望著他道:“所以?”
“所以,此次我們前往涼州,必定能令各國聯軍退兵。想來不會超過一月,便能解決此事。若我能勝利打消父親的懷疑,便可提前離開邊境,將剩餘事交給舅舅和蕭伯父處理。”
江呈佳覺得奇怪,疑惑道:“你要提前離開涼州?”
寧南憂嗯了一聲,便定著神,默默望著她。
女郎轉動美眸,細細想了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想,繞路南下,去會稽?”
“果然,阿蘿最知我意。”
她卻蹙眉不安道:“君侯是想去見越復將軍?”
寧南憂點頭,卻見女郎表情沉沉,似乎並不是十分願意,於是臉色微微一變道:“你不願我去會稽?”
江呈佳默不作聲的盯著他,片刻後,垂落眼睫,悶悶不悅。
“為什麼?”他覺得十分疑惑。
江呈佳嘆道:“越復將軍的狀況,不宜見人。我只怕君侯你會被他如今的樣貌嚇到。他雖然保住了性命,可身中奇毒,體態變得臃腫恐怖,面容亦不復當年...就算有龍斛,也不見得能解他身上的毒素。”
“我不怕,哪怕越復將軍狀如鬼怪,我也不怕。我只是,想見他一面。若可以,我還想將越崇帶著。”
郎君的態度十分堅定,並無半分猶豫懼怕之意。
可江呈佳卻十分為難道:“二郎,我自然也想讓你與越復將軍見一面,可是...並非我不願,而是越復將軍他,自己也不肯見任何人。這麼些年了,他一直將自己幽閉在房舍中,除了水樓中的醫者們以及侍候他的貼身侍從之外,誰都不讓進,也誰都不見。他連我與兄長都不見...更何況,是你?
越復將軍,從沙漠中死裡逃生,卻是親眼目睹自己的父親如何死在匈奴人手中的...受到的刺激極大,又聞京中族門被屠戮,恨極了操縱此事的人。他不知當年真相,只當你是攝政淮王之子,若是讓他曉得你出現在水樓....”
她說道此處,便不忍繼續再講,也曉得自己的這些話,已經觸及了他的心傷。
寧南憂沉默下來,眸子一點一點的垂落,苦澀無奈道:“原是我妄想了...盼著越伯父還能像以前那樣對我。”
江呈佳有些磕巴道:“這、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總要循序漸進的來。如今,天下對越氏仍然誤解頗深,越復將軍再如何,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對待攝政淮王府的人,亦是常理之中的事情。若將來,先師的冤屈能夠平息,越氏、呂氏、慕容氏可以正名,想必,越復將軍一定會願意見你的。”
她雖然知道,這些話對寧南憂來說有多麼鋒利傷人。可此時不說,之後若真的帶他到會稽,見到越復對他厭惡的模樣,只怕會令他更加難過。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寧南憂淡淡說了一句,便再次沉寂下去。
江呈佳慌張道:“你、你既然還想帶著越崇去...不如我們就先考慮他們父子二人相聚的事情?也算了結你心裡的一樁事。我可以命人安排一番,先緩緩告訴越復將軍,待他心裡有個準備後,再讓越崇入水樓見他?”
寧南憂問:“你同意越崇見越伯父?”
“他們二人終是父子,瞞得了一時,瞞不過一世。人在時,能見上一面,便是大吉。這件事我為何不允?”
郎君嘆道:“也罷。我忍一忍無妨,越伯父終究因為父親的緣由對我芥蒂頗深,這點我清楚。既如此...便如夫人之意,先安排越崇與越伯父見面的事情吧。”
他雖然嘴上贊同,可心底終究是不悅的,雖極力掩藏,那抹悲傷卻還是無意間流露了出來。
江呈佳蹲下身子,握緊了他的雙手,柔聲說道:“二郎,我曉得你心裡的苦。只是,忍一時之痛,將來何愁沒有相聚的日子?鄧氏已倒,洗雪之日指日可待...不是麼?”
她是最不願用這種事情傷他的人,可長痛不如短痛。她傾心傾力照顧越復多年,都沒能得到此人的允准,入房一見,只能隔著紙窗遠遠一看,更何況寧南憂。她縱然知道郎君的迫切之心,也不願讓他前去受辱。
她輕聲細語的安慰著。
寧南憂閉上眼,深深吸氣,捂住悶痛的胸口,咬著牙說道:“夫人說得對。此時不聚,乃為來日。”
女郎悄悄抱住他:“是。正是如此。”
她停了停,又道:“事情既已論完,我推你回南院吧?夜越深越涼,這風刺骨,你再吹片刻,恐怕我又要費心勞力、徹夜不眠的照顧你了。”
寧南憂笑道:“送我回去是假,你要出去才是真吧?那草藥運到善源堂有些時辰了,你心裡應當很惦記年謙的情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