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這麼夜了,為何要出來折騰?”
涼風一吹,滿院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音。江呈佳連忙繞到他右側站著,替他擋去那瑟瑟寒意,責怪道:“雖已入春,天氣也漸漸好轉,但一到夜裡還是冷得很,你現在的身子怎禁得起吹?身邊伺候的人也不攔著?”
她念念叨叨,走了半步,便把自己的斗篷掀起來,遮在寧南憂面前,生怕他著了寒氣,病情又反覆。
寧南憂仰頭望向她,眸色輕淺溫柔:“你不生氣了?”
江呈佳一怔,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姣好的面容沉了下來,一陣無語道:“那小哨兵同你說了我發脾氣的事情?”
誰知這郎君卻是懵住,奇怪道:“你對誰發脾氣了?”
女郎一時尷尬,淡淡遮掩過去:“沒什麼。君侯怎麼覺得我生氣了?我並沒有這樣的心思。”
郎君遮下眼睫,心口一鬆,笑入眼底,輕聲道:“我以為,你下午歸來看見我不在屋子裡好好休息,生氣了。”
江呈佳哭笑不得道:“君侯都說了,那是年謙的囑咐,我怎會生這種沒頭沒腦的氣?”
“那你,為什麼突然逃走?”
她聽著這問話,倒是倏地不知該怎麼回答了。
她離開邊城的這幾日裡,其實心裡一直不安穩,第一時間趕回太守府,去了南院,卻沒有看到他的人,當下便慌神。這一向,她總覺得患得患失,湧起的情緒又不容易退散,在他面前剋制不住,才會落荒而逃。
寧南憂等著她出聲,卻半天沒聽到她回答,於是追尋著望過去,便見女郎盯著不遠處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發呆,不知正想著什麼。他悄悄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兩隻亮堂堂的眸子,閃著星光,不作言語,軟軟的看著她。
江呈佳被他這麼一拽,醒過神來,不自覺地低下眸去與他對視,便陷在他那清澈、柔靜似一汪湖水般的眸子裡,出不來了。
半晌過後,她無奈的搖了搖頭,苦笑道:“你這廝,偏要我說出不知羞的話,才肯罷休?”
“我逃走,還不是因為當時太狼狽?在你面前禁不住的掉眼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寧南憂眼眸彎著,連成一對月牙,溫情脈脈:“我還以為...你是因何緣由突然不理我了?原來是這樣。”
他道:“你原本,是不必在我面前遮掩什麼的。”
江呈佳微微勾唇,眸間透著笑意,軟聲細語的答道:“是是是,我知道你的心思了,下次必不做這樣徒勞無功的事情,叫你平白無故的擔憂。”
她頓了頓,又啟聲問道:“你來,就是為了這事的?”
寧南憂:“不然呢?”
女郎不由擰起眉頭,手掌輕輕拍在他肩上,嗔道:“你也忒任性!”
她有些生氣。郎君盯著她看,便忍俊不禁起來,他抿了抿唇,笑道:“好啦...不逗你了。我來,自然還有別的要緊事同你說。”
江呈佳抽了抽嘴角,小聲嘀咕道:“我就知道。”
寧南憂輕輕柔柔的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讓她更靠近自己一些,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南邊傳來訊息,廖雲城已經憑著鄧情給的線索,找到了第二株龍斛。越復將軍,有救了。”
江呈佳驚喜道:“可是當真?”
寧南憂頷首:“這訊息新鮮熱乎著,怎敢有作假之嫌?”
“這是好事...大半年了,總算有件大喜事,著實不易。”
江呈佳左手握拳拍在右掌上,興高采烈道:“你等著,我這邊寫信告知嫂嫂。”
她腳步一轉,興致高昂,想立即衝進屋子裡去。
郎君卻恰時拉住她道:“別急,我已經讓人將此報快馬加鞭送去江府了。”
江呈佳頓住腳步,停在他身邊:“你倒是迅速?”
寧南憂牽著她的纖細手指,目露遲疑之色,稍稍猶豫了一下道:“阿蘿,有一樁事,我想同你商議。過不了半月,我應該就要啟程前往涼州了。但,匈奴軍營突發瘟疫,迫於無奈只能退兵,撤出大魏境防。各國聚集於涼州境外的聯軍,本是因為阿善達一力促成的。如今匈奴丟了邊城,又退了兵,想必...各國的聯盟也很快會被瓦解...”
他說到這裡,便止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