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楊侗想到一事,奇怪的問道:“短短時間內,你怎麼知道得這麼詳細?”
宇文溫笑道:“先父當工部尚書之時,受先帝之命,設計了許多工程方案;先父手札上記載了一些設想,微臣認為聖上或許用得著,所以這些年對先父的設想加以完善,微臣說的九龍朝聖格局也是其中之一。”
“原來如此!”楊侗恍然點頭,吩咐道:“改天把你那些工程設計方案給朕一份,說不定我們哪天可以將安平公(宇文愷)的偉大設想一一實現。”
“喏。”宇文溫聞言大喜。
楊侗目光轉向沙盤,思忖片刻,沉聲道:“九龍朝聖,咱們修了。三日之內,朕要一份比較詳細的施工細則。”
“喏!”宇文溫連忙領命。
“聖上,事不宜遲,臣等這就前去商量對策。”姜行本請示道,這項工程歸工部管轄,他必須全程跟進。
“准奏。”楊侗揮了揮手,對他來說,現在的敵人不是任何人,而是老天爺,時間對大隋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臣等告退。”姜行本、宇文溫行了一禮,離開大殿,前去工部官邸研究如何動工,所需民力財力等等方案。
楊恭仁見楊侗注視沙盤,久久不語,便問道:“聖上還在擔心來年或許會發生的水災?”
楊侗點頭:“當然!”
一旦真如司天監所料,來年必有大火,而朝廷又不作準備,使百姓受災的話,必有謠言興起市井之間!
而且在古人看來,皇帝是上天之子,而非凡人。一旦皇帝失德,上天必然降災禍以警醒皇帝,若其不改,則由天下臣民承擔其責。故而若是天災發生,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防災和救災,而是追究皇帝的責任。
所以凡是有天災發生,最緊張人便是皇帝,因為搞不好要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致使朝局不靖、國家不穩。
當然了,現在的大隋不怕有人造反,但楊侗不可能漠視大隋子民的生命財產安全。
楊恭仁張了張嘴,心中不禁苦嘆一聲,他是最早追隨楊侗的人,一路看著他發展到了今天,自然知道楊侗使命感、責任感極重,想了想道:“聖上想的或許太遠了些。”
“也許吧。”楊侗嘆了口氣,“朕不怕人禍,更不怕打仗,但這天災,對國家的破壞實在太大了,朕不能懷著僥倖之心漠視司天監的預測,所以哪怕是無用功,也要大動干戈,做好防範水災的準備。”
“聖上,若是來年真有大水,那黃河中下游的河堤將是重點防範的物件。”楊恭仁說道。
楊侗點了點頭,指著沙盤問道:“大家有沒有發現黃河流域比長江流域少了些什麼?”
楊恭仁毫不猶豫的說道:“相比長江,黃河中下游少了很多湖泊和支流。”
“左僕射言之極是。”
眾人紛紛贊同,沙盤以立體的方式,將大隋疆域呈現眼前,一眼就能發現在長江中下游除了漢水、贛水等大支流,還有洞庭湖、鄱陽湖、巢湖這三大湖泊,而黃河中下游只有幾條細小支流,並沒任何湖泊存在。
“朕認為缺少大湖和支流調節水量,也是黃河氾濫成災的一個原因。”楊侗語出驚人。
“聖上!長江流域的湖泊和河流常年往長江裡面注水,給長江加大了水量;缺少湖泊和支流怎能是黃河氾濫的原因?”
“是啊,如果沒有支流和湖泊的灌入大江大河,河水豈會暴漲。”
眾人不信楊侗的驚人之語。
“那你們告訴朕,有大湖大支流匯入的長江為何少水患?沒有大湖大支流匯入的黃河中下游戲為何時不時的泛濫成災?”
“……”眾人為之啞然,不無答起。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閒得被楊善會抓到兵部當壯丁的羅士信一臉迷惑。
“道理很簡單。”楊侗說道:“長江每到枯水之時,洞庭湖、鄱陽湖、巢湖給它補充,長江每到水勢氾濫,此三大湖泊又被強行灌入,從而起到了調節長江江水的作用。黃河之所以不時氾濫,就是因為中下游沒有大湖吸水部分水量。”
眾人恍然。
“但是聖上,黃河河床過高,它形成不了湖泊。”孔穎達說道。
房玄齡腦海之中靈光乍現,說道:“黃河中下游雖然沒有湖泊,但低窪地卻是不少。乾脆把土質不好的低窪地百姓統統搬遷,然後主動決開黃河大堤,將黃河之水注入其中,形成調節黃河水量的大湖泊。”
“房尚書此法極妙。”楊師道笑道:“反正黃河兩岸飽受戰火荼毒,許多地方百里無人煙,哪怕整個郡縣、整個郡縣的搬遷,也遷不了多少人,根本費不了多大的人力財力。”
“房尚書這個設想絕對可行,我認為東平郡就是最好的選擇。”楊恭仁搭起一根木杆,先點在沙盤上的東平郡,然後劃了一條線:“只需自東平郡範縣挖掘運河至鄆城,向南即可注入鉅野澤;若是擔心容量不夠,再從鉅野澤南岸開始,挖至魯郡任城,將之與南陽湖、昭陽湖、微山湖溝通,於彭城注入泗水,往南就是淮水、邘溝、長江、江南河,這樣就形成一條新的大運河。”
楊侗仔細看了一眼,發現楊恭仁說的幾乎就是元朝京杭大運河的南段,由於這裡有很多湖泊,以及天然河道,需要開掘的運河並不多。關鍵是佔地面積500平方公里的鉅野澤具有極大的吃水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