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逵上前說道:“稟副祭,此獸名為諸懷,原本是生長在北嶽山上的異獸,只是不知為何出現在這宗周之地……”陸逵思索了一下,道:“這裡面恐怕有些蹊蹺。”
犁父老先生又問:“可有學生受傷?”
師砥道:“這怪獸兇惡,已經傷了十數人。”
犁父老先生道:“趕快著人醫治。”師砥和蘇曠領命而去。
這邊仲祁恢復了一些氣力,坐起身來,忽然覺得左臂傳來一陣疼痛,轉頭一看,才發現左臂不知何時劃破了一個口子,血已經流了半邊胳膊都是。
巫繼看到了仲祁的傷勢,正要呼喚醫官,卻見一個人影從車上跑下,跑到仲祁身邊,掏出懷中的傷藥,用一根青色的布條認真地給仲祁包紮起來。
鴉漓在車軾上支著腦袋看下面兮子給仲祁包紮傷口,又看了看自己沒了袖子的手臂,心下嘆道:“你這丫頭,下次可要記得,帶傷藥的時候,還要帶上包紮用的布帛啊。”
田獵之後,不幾日便要放秋假。秋假之前的一日,巫繼將仲祁叫到了自己的居所。
“你的傷勢恢復得怎麼樣了?”巫繼說著將一杯水遞給仲祁。
“只是皮外傷,已經不礙事了。”仲祁不知道巫繼叫自己來有什麼事情,稍有些不安地摩挲著陶製的杯子,手上傳來的熟悉觸感讓他心安了一些。
“你被諸懷正面衝撞,只怕會傷了臟腑,可有請醫官詳細診治?”
“已經請醫官看過了,五臟有一些輕微的震傷,並不嚴重。醫官說我年輕體壯,只要注意忌口冷葷之食,休養幾日便無大礙。”
“嗯,如此便好。”巫繼點點頭道:“那日你用來阻擋諸懷的盾牌,上面的禁制符文是你自己所畫嗎?”
“是。只是急切間畫得不好,被那怪獸一撞就消散了。”
“那種急迫的情勢下,還能畫出正確的禁制符文,已經做得很不錯了。”巫繼誇讚道:“看來你平日是有認真練習的。”
“是先生教得好。”仲祁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經此一事,我以後會更加努力習練的。”
“甚好。”巫繼呷了一口水,卻不再說話。仲祁見先生不言,自己也不好問有什麼事,便靜候巫繼開口,兩人之間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小會兒,巫繼終於開口道:“我曾經在崑崙山的泮宮修習過一些時日,那個時候,我有一個一同修習的同窗,名字叫做伯暘。”巫繼停了一下,又道:“如果我料得不錯,伯暘應該便是你的長兄吧?”
仲祁沒想到先生還和自己的兄長還有這樣一段因緣,有些愕然,道:“是的,伯暘正是家兄。”
巫繼略仰起頭,似乎在思索如何措辭,說道:“你的兄長……去世之前,留了一些東西在我這裡。他並沒有禁止我看他留下的東西,所以……我對他的事情,多少有一些瞭解。”
仲祁睜大眼睛盯著巫繼,巫繼又繼續說:“你兄長的遺物,對此時的你來說,不知是有益還是有害,所以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知你此事。”
巫繼又呷了一口水,說道:“自從你入學開始,我就一直在觀察你,想看看你是什麼樣的人。如若你只是一個平庸之輩,這份遺物對你只能有害而無益,我會把這個秘密隱藏起來不再說出。如果你能夠有足夠的智慧、勇氣和擔當,那麼我會將這份遺物交給你。”
仲祁知道,巫繼能叫自己來說這些話,說明自己應該透過了巫繼的考驗,屏住呼吸聽巫繼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沒有讓我失望。”巫繼果然如此說道:“你能破解掉我們設在女學生寢舍的禁制,證明了你有足夠的智慧。”巫繼盯了一眼仲祁,又道:“不過你的這份智慧可要用在正道,不要搞些小聰明。”
仲祁臉上一紅,本來想說破解禁制的事情是伯將乾的,可後面被先生教訓了一句,若是如此說,只怕被先生覺得是自己在推脫,於是只好老老實實的說道:“是,學生明白。”
巫繼又道:“我將你安排在鼓手的位置,其他兩個鼓手都不能心甘情願,做事情不盡全力。只有你,雖然也是心有不甘,可是仍然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鼓手的工作中去,能夠做到認真負責地敲鼓,由此可見你是一個有擔當之人。”
“諸懷這種怪獸,力大無窮,此怪奔跑衝撞起來,連寬大結實的戰車都能被它撞翻,可謂是擋者披靡。你面對著這怪獸,能夠立於弱者之前,奮力阻擋,已經證明了你有足夠的勇氣。”
“智慧、勇氣、擔當,三者齊備——我想,我可以將你兄長的遺物交託與你了。”
巫繼說完,從身後取過一個木盒,雙手捧著遞來。仲祁伏下身子,雙手舉過頭頂,恭恭敬敬地接過木盒。
巫繼盯著仲祁道:“伯暘的遺物,我已經交給你,只是不知於你而言,是福是禍……你看了裡面的東西之後,要如何做,全憑你自己的心意。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來找我便是。”
仲祁向巫繼叩首,道:“謝先生高義!”
巫繼說完這些話,似乎是十分疲憊,也不再說話,只向仲祁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仲祁恭敬地向巫繼行禮,便退出了他的居所。
到得第二日,伯將和姬搏虎都已經放秋假回家去了,仲祁沐浴更衣,將那木盒置於屋內的上首,焚上一炷香,在木盒前拜了三拜,才鄭重地將木盒開啟。木盒裡面是兩卷竹簡,一卷外面題得有字,另一卷外面什麼都沒寫。仲祁拿起沒有題字的那捲竹簡,展卷而讀,讀著讀著,仲祁臉上的神情逐漸凝重起來。